卡拉迪亚游记 ——我游历边境诸国时遇到的危机与异闻的记述,特为教化雄心有余、财力不足的浪子而作 作者:阿塞俄斯,瓦利科斯之子,沃斯特鲁姆抄写员 由Steve Negus 经原抄本转写,Ilker Sedar Yildiz等插画
序 此乃沃斯特鲁姆抄写员,瓦利科斯之子阿塞俄斯的游记。我之所以将它记录在此,是因为这是二十二年来我首次摸索着写点让读者感兴趣的内容。 两年之前,我的生活周而复始。黎明时分,我前往位于法院附近的喷泉集市买些干无花果、咸面包和橄榄油作早餐,然后,在法院的大理石台阶上铺好我的写字桌。接下来的八个钟头,我帮着目不识丁的农夫和工人起草诉状,定价两块钱一页,直到黄昏时分。太阳落山后我转战酒馆,点一碗烩菜,喝一壶羼了水的酒,与我的同事们举杯共饮,然后爬上梯子,回到我每晚租价五毛的房间,摊开铺盖入眠。 我起草的诉状里十个有九个都是遗产纠纷。要是您感兴趣,我完全可以凭借记忆画出这附近不下六个村庄的地图,并且标明每一条水渠、每一棵橡树和每一块用作界碑的突起岩石的位置,哪怕我从没去过那儿。十有八九,这些纠纷最终导致兄弟阋墙,也许这正是我父亲在十年前把我们家在阿密孔村里的所有田地都传给我大哥瓦利科斯的原因。虽然我没有分得可观的遗产,但塞翁失马,我获得了良好的教育,这让我成为了一个抄写员。我其实没想到我会这样度过我的青春岁月。不过,如今我量入为出,或许有朝一日我能了却父母夙愿,回到阿密孔喜结良缘。 大概一年以前,我的确做了件异乎寻常的事。这事发生在阿雷尼科斯皇帝逝世以前,我在沃斯特鲁姆居留的时候。我受一位同行的引荐,为“外邦事务管理局”写了一份线人名单。许多人对该组织的大名有所耳闻,至于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则是暧昧不清。管理局设立的初衷是对邻国与部落的监视——它们的军事实力,领袖的人格,乃至其内部的明争暗斗——某种程度上来说,帝国以此来确保它们相互分裂、共同臣服。然而,管理局在国内政治方面的明察秋毫也是有目共睹。他们拥有跨国信息网络——商人,抄写员,浪游旅客,家庭教师,一切具有非凡的洞察力并渴望以此赚钱的人——他们只会委托这些人撰写报告。 我的同事把我推荐给事务局,理由是我与不少农民有过来往。彼时,加里俄斯将军正挥师帝国西部,扬言境内土地当由老兵良将瓜分。事务局想要知道他的言论在沃斯特鲁姆一带激起怎样的反响。我将部分委托者所讲述的内容写成一份简短的摘要,提及鲜少有农夫知晓加里俄斯的名号,而那些略知一二的人,尽管他们不至于对国土安全高谈阔论,也多少对加里俄斯的野心有所戒备。但是,说实话,在他们了解更多以前,我想不出他们会作何感想了。 就为了这,我赚取了一百大洋的小费,并且收到一封答谢我一片赤诚的短信,署名是伊斯缇娅娜,显然是事务局的某位领导,她说,不少联系人只会跟他们家的佃户聊聊,得到的答复都是一切稳中向好、吾皇万岁,更有甚者则捏造起义的谣言,希望能获得更多报酬。她说她很高兴看到我的综述写得没头没尾。这说明我是个老实人,也许将来她会指派更多类似的任务让我完成。然而,两个月之后,阿雷尼科斯皇帝驾崩,帝国化作碎琼乱玉,我想我把情报工作当成副业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正因如此,一周之前发生的一切才叫我大为惊讶。那天晚上一个小贩蹒跚进了酒馆,在我旁边坐下,要了杯酒,漫不经心地递给我一个卷轴,封蜡上赫然印着“事务局” 的图章——弹弓与牧羊杖。信是伊斯缇娅娜写的。她为去年迟迟没有联系我而道歉,因为事务局的确中断了正常业务,高官们都作鸟兽散、靠边站队,然而,她“为了普世福祉”,需要重启她在帝国内外的信息网,因此,她需要一位代理人帮她跑腿,打听线人们的际遇。她写到,如若我接受了委托,我应当首先前往阿塞莱苏丹国境内的侯森·富勒格,造访巴舍尔之子亚特布,一个烧炭工,他会在“铜钥”酒馆等待我的到来。每途经一个城镇,她会留下一百作为路费,以及下一步该去哪里的指引。 我打算接受。我对她的动机一无所知,她是支持加里俄斯、拉盖娅还是卢孔,又或者她有自己的派系;然而,我觉得有人看好我,认可我的诚信,并愿意为每份报告付一百块钱,这人不可能是大恶人。尽管旅途多舛,她还是向我保证,我能安全地跨国旅行,因为我一介草民毫不起眼。我觉得这一特质应该物尽其用。 我会随身带着这本游记。对于一个间谍,这无疑是呈堂证供,但是,当我某天解甲归田——但愿那时候我衣锦还乡——也许我会乐于铭记这段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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