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卡拉迪亚的光明史诗（第二部完）

東方的筧 · 发表于 2013-1-13 18:31:10

陈冠希乃好……

话说埃蒙斯就这么走上了不归路……:L

血色、黎明 · 发表于 2013-1-14 13:11:17

本帖最后由血色、黎明于 2013-1-14 13:12 编辑

= =埃蒙斯走的是堕落路线，，，，老G走的是喜剧路线= =
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萨迦就是列宁，列宁就是萨迦！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4 15:45:30

482# 血色、黎明

呃，是吧……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4 16:25:21

本帖最后由 jrgerm 于 2013-1-18 14:1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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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在马上的罗尔夫狠狠打了个寒战，挂在腰间的纳希尔圣剑突然间猛烈地龙吟了一声，在鞘里颤抖起来。
　　他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它。
　　“怎么了？”另一个声音问，那是领先他一个马头的老G，辉煌的铠甲闪烁着越发明亮的白色光晕。
　　“老G……”罗尔夫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缓缓拔出纳希尔圣剑，此刻这把剑身上一直流淌着的璀璨星光居然缠绕上了一缕黑气，虽然很微弱，但看起来这把剑的圣洁就荡然无存了。
　　老G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勒住了马，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罗尔夫。
　　“是埃蒙斯……”罗尔夫喃喃道，“他解开了安都瑞尔的秘密，已经成为了安都瑞尔的主人……不止如此，他甚至还污染的安都瑞尔！居然将这把剑彻底魔化，他是有多少的痛苦和仇恨啊……”
　　老G皱起眉头：“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结果会怎么样？这个世界会好吗？”
　　罗尔夫的嘴唇颤抖着，说：“如果污染安都瑞尔的，不是什么上古遗迹里隐藏的邪魔的气息，而是埃蒙斯自己的仇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这个世界要完蛋了……”我喃喃道，倒提起黑化的安都瑞尔，扶起法蒂玛的尸身，搁在独角兽的背上。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悲伤，独角兽伸过头来，用冰冷的舌头轻轻舔我的脸。
　　但是法蒂玛再也回不来了。
　　独角兽驮着法蒂玛的尸身，紧紧跟在我的背后，向我印象中那口箱子的位置走去。说起来也很奇怪，先前一直围着我们追杀的斯瓦迪亚人，此刻却一个都没有来到我身边。
　　我走到一口箱子前，轻轻一挥剑，那口用硬钢锻造而成的箱子就像面包一样被切成两半，里面一个靠在箱壁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抬起不住翻白的眼睛，虚弱地看了我一眼。
　　萨迦！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了。
　　“你来了，埃蒙斯……”萨迦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他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我空空荡荡的右腕。
　　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你的手怎么回事？你是一路杀过来的？你这个无脑的……”
　　他又不说话了，因为我已经把安都瑞尔搁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瞬间，纷乱的记忆潮水般沿着安都瑞尔上袅袅升起的黑火，涌进我的脑海中。
　　被遗弃的五岁少年，在雪地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
　　一辆马车轧着厚厚的冰雪，隆隆奔驰过来，眼看就要把他拦腰轧成两段。
　　但在那悲惨的一幕即将出现之前，突然一双手紧紧拉住了缰绳，骏马嘶鸣着人立起来，却停住了。
　　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放进车厢里。
　　“可怜的孩子……你做我的义子吧，做我格拉斯克伯爵的义子。”
　　那是萨迦一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之后是平静如水的长大，六岁，七岁，八岁……萨迦开始学习一个维基亚贵族应该学习的一切，音乐、诗歌、弓术、马术、击剑……但萨迦在一切的运动上都实在没有天赋，射箭时总是会射中靶子十几米外的一切东西，但就无法在靶上留下箭矢；骑马，几乎连最温驯的小母马驹都能把他甩下来；至于剑术，和他对练的教练在教授他三个月之后，自己就因为剑术的荒废和疏忽被踢出了教练队伍。
　　在崇尚武力的维基亚贵族圈里，他不断成为贵族们耻笑的对象，甚至在他十二岁那年，一个六岁的小爵爷在一次酒会上就挥舞着木剑把他打趴在地。
　　他从那时起，就决绝一切交际，把自己关在狭窄的小房间里。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他想问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当初要把这样的自己生下来。
　　“你是我从雪地里捡来的。”格拉斯克伯爵沉吟了片刻，平静道。
　　模糊的记忆一瞬间清晰起来，是啊，他是被自己的母亲遗弃在雪地里，他挣扎着叫：“妈妈，你不要小雷了吗？”
　　但母亲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转身和几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走进了漫天的大雪中。
　　“我的母亲是谁？”他问。
　　“我很遗憾，我不知道。”格拉斯克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从没见过他。”
　　萨迦在那天之后，第一次割腕自杀，但因为晕血，他甚至没能割破自己的大动脉，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满脸铁青的格拉斯克正大发雷霆地指挥两个女仆为萨迦包扎伤口，喂他喝新鲜的鹿血，因为据说这东西能够快速造血。
　　萨迦闭上了眼睛，没有母亲就没有母亲吧，至少，他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养父。
　　那次之后，格拉斯克不再按照一般贵族的课程教授他东西，而是给他请了十几个老师，完全按照他的喜好自己学习。
　　从那时起，萨迦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智力上的天赋，第一次上音乐课，他就创作出了一首曲子，那忧郁透明的曲风，在日后甚至红遍了卡拉迪亚；第一次上诗歌课，他就写出了“你是始，你是终/在心外，在心间/当我饮下那杯爱/我便游离时间之外/同你孤独/那瞬间/再无始/亦无终。”这首曾令无数少女垂泪，少男沉默，被吟游诗人们时时传唱的诗歌。但他最主要的兴趣，还是在数学和商学上，他在这两门学科上表现出的天赋令老师都自愧不如，第二年，他就学完了数学和商学老师所教授的所有知识，并正式接触到了格拉斯克家族商会的生意。
　　三个月后，晨风省的第一家格拉斯克商会分号开张；第四个月，天际省的第一家格拉斯克商会分号开张……
　　萨迦惊人的商业天赋，让格拉斯克家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了几乎所有的竞争对手，独自傲立于卡拉迪亚商界的巅峰。
　　当然，这并不包括罗斯柴尔德家族商会在内，事实上，格拉斯克家族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一支分支。
　　也是在商业活动中，频繁接触到家族账目的萨迦慢慢发现，似乎还有另一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主宰着格拉斯克家族的发展，和他们相比，格拉斯克的全部家产几乎用一个钱包就可以装下了。
　　他开始不安分起来，终于，十六岁那年，他背着格拉斯克，与那背后的势力进行了接触，那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通过与罗斯柴尔德家族前任家长的交谈，十六岁的萨迦得到了高度的认可，他被指定为格拉斯克家族商会的下任总裁，一等格拉斯克死后，格拉斯克商会的所有财产就将归他支配。
　　但他经过了短暂的兴奋之后，问出了另一个和商业毫无关联的问题，他问：“我的母亲是谁，她在哪？我的父亲是谁，他在哪？”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前任家长沉默了片刻，说：“你的母亲叫夜秀，黑暗教团前任圣女；你的父亲是里昂，圣王里昂。没有人知道她们两个人现在在哪，自从十一年前他们失踪以来，黑白两道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他，但毫无消息。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去了亚美利坚，谁知道呢。”
　　萨迦不依不饶地问：“那你有办法帮我找到他们吗？”
　　家长点点头：“可以，但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从现在开始，尽你的全力，去崭露头角，去踏上这个世界权力、财富和力量的最高点，既然你暂时无法找到他们，就让他们来找你好了。”
　　于是萨迦这个名字，在卡拉迪亚慢慢叫响了起来，他和圣王里昂的继承人老G结交，和势力最庞大的海盗头子那巴尔结交；而与此同时，一个神秘贵族，一掷千金，买下了黑暗教团中级祭司的职位，从此，一个常年带着铁面具的祭司，也慢慢开始了踏入黑暗教团权力中枢的脚步。
　　直到那一天，一个翘着两撇细细的胡须，带着海盗帽子，腰间挂着和他的胡子一模一样的弯剑的家伙打倒了他的所有护卫，走到了他的面前，准确无误叫出了他的名字，那个他已经忘记很久的名字。
　　他说：“小雷，夜秀和里昂的儿子。你想见你的母亲吗？”
　　然后，他在那间乌克斯豪尔的地下窖室里，见到了他的母亲，虽然穿着麻布长袍，眉眼间却始终依稀可见记忆里那熟悉的容颜。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叫一声“妈妈”，却始终喊不出声。
　　对面满头白发的夜秀，早已泪流满面，一遍一遍温柔亲昵地喊着：“小雷，小雷，我是你的妈妈啊，小雷，你都这么大了，快叫妈妈……”
　　他一把甩开夜秀的手：“你……你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吗？我看着那些，那些有母亲的孩子，我就只能躲在阁楼的阴影里，连话都不敢对人说，我怕别人说我没有母亲！你知道我躲在阴影里看向他们时，我的心里有多痛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啊！！！”
　　萨迦咆哮着，但声音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涣散开，渲染成了一片含糊不清的哽咽。
　　满脸泪水的夜秀一把搂过萨迦，同样地痛哭着，轻轻拍打着萨迦的背：“小雷，是妈妈的不对，是妈妈的错，小雷，妈妈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小雷，你叫我一声妈妈，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
　　萨迦一把推开夜秀，哭喊着怒吼起来：“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认你……”
　　但是紧接着，萨迦的眼前一黑，什么就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只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跪在那张大床前，紧紧搂着夜秀的身体，滂沱的泪水不要钱似的洒下来。
　　他的眼睛一下子被那把插在夜秀胸口的华丽匕首刺伤了，那把匕首，好像一根锋利的毒刺，深深地镶进他的心脏里。
　　“不！！！！”
　　萨迦狂吼着醒了过来，眼神呆滞地看向我，泪水无声无息地爬满了他的脸庞。
　　我缓缓收回安都瑞尔，刚才，我只是想向他昭示力量，却无意中进入了萨迦的回忆，经历了他一生中最难忘的那些事情，可在现实中，仅仅过去了一瞬间。这算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安都瑞尔的一个隐藏用途吧。
　　我对萨迦说：“你会不会很后悔？后悔没有最后叫她一声妈妈。”
　　萨迦赤红着眼睛，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像一头愤怒的疯兽一样，死死看着我。
　　我偏过头去：“我也很痛苦……但我不会仅仅沉浸在痛苦之中了。所有给我们痛苦的，我们就要把同样的痛苦回馈给他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至少，这个世界的乱世就是这样。好人不会有糖吃……我想明白了，我的那个梦想太温和，在这样的乱世，仅仅是有温和的梦想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火与血的浇灌才能实现，需要足够的力量去保卫和仲裁。我们一起吧，萨迦，把痛苦还给那些真正应该痛苦的人，给他们带来最终的审判。只有这样，那些应该幸福的人才能够幸福，我的那个梦想，才能真正巩固地立在这个世界上。”
　　“和我一起吧，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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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为什么不骑你的独角兽？看起来它应该跑得很快哦。”萨迦骑在一匹驮马上，颠簸着问。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独角兽上，法蒂玛的头发，平静道：“因为我希望她能去得平稳些。”
　　萨迦不说话了，只是看上去，他似乎很很明确地认为我不可救药了。
　　我也不去理他，也不给独角兽下命令，只是让它凭借自己的智慧带我们走出去。我搂着法蒂玛，内心平静如死灰。按照法蒂玛的萨兰德习俗，在她死后，我应该立刻就地安葬她，但哪里都是斯瓦迪亚的士兵，我实在不放心让她的尸体留在那里。
　　我还是想找一块安静的偏僻处，最好是绝无人迹的小山谷，把她好好安葬在那。
　　“我们现在去哪？”萨迦喝了口水说，“在草原上乱跑的话，万一碰上了那帮马匪怎么办？”
　　我冷冷笑了笑：“你还怕碰上那些马匪？也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那口箱子里关着，可能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吧。现在，你与其要担心马匪的事情，不如花点时间担心你那些已经失踪了的十五大队的精锐主力，以及在我们周围环伺的这八万多接近九万的大军。以你萨迦的身份倒无所谓，但若是你督军的身份，哼哼……”
　　萨迦一时没有听清，他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关第十五大队什么事？啊！你是说……？”
　　我点点头：“没错，你被绑架这段时间，迦尼夫把应该隶属于你的第十五大队老子弟兵给了我，让我带领他们找到你。事情一直都很顺利，直到昨天，他们忽然从营地里消失了，将近两千人，就这么离奇失踪了。”
　　“等等……”萨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说，为了找我，老子弟兵？还有，将近两千人？”
　　我点点头。
　　萨迦狂跳过来，怒气冲天地一拳想要轰我的脸，却被独角兽奔驰间向后一跳，躲了过去，萨迦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他还没有爬起来，就狠狠捶打着地面，满脸通红地朝我咆哮起来：“你干了什么啊！那可是四千五百老子弟兵，足够干掉一万以上任何国家的正规军啊，你居然把他们用到只剩下两千人！还全部失踪了！你知道这是多么沉痛的损失吗？即使是教会总部，也需要整整一年时间才能够恢复过来！他们可是我所有立足的根基和依据！你这样奢侈地挥霍掉，是要上教会法庭的！”
　　我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继续平静道：“我用你这四千五百人，灭掉了克莱斯的八千野战军团，其中包括一千斯瓦迪亚皇家骑士团；打下了帕拉汶，全歼一万守军，一万两千王宫卫士，并一把火烧了它；打下了圣鲁兹哥达堡，一口气全歼了佩拉格尔伯爵的八千驻军，阵斩佩拉格尔伯爵；挑拨哈伦哥斯堡独立，摧毁了一半以上的血玫瑰骑士团，并借老G之手，铲除了哈伦哥斯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将他摆在了斯瓦迪亚的对立面上；挑拨那巴尔进攻圣鲁兹哥达堡，现在应该已经打下来了吧，至少摧毁了罗多克五千到一万以上的驻军；我还顺手毁灭了罗多克帝国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阿拉•斯图亚特，摧毁了罗多克一万野战军团，并加深了他们和斯瓦迪亚帝国数百年来不可化解的仇恨，为日后教团登陆卡拉迪亚奠定了局面。现在还杀掉了冠希•陈，让荣耀骑士团变成一盘散沙，你说，我用这四千五百人做的事情，能不能把我送上教团法庭？”
　　萨迦傻了，完完全全地傻了，呆呆地坐在地上看我，好半晌才喃喃地说：“你，你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我笑了笑：“为了救你。”
　　“……骗子！”萨迦愣了愣，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又轻轻笑了笑：“没错，就是为了救你，但不是为了从乌勒尔或者荣耀骑士团的手里救下你，是为了从潦倒的，任人欺凌的过去，从黑暗教团乃至卡拉迪亚那些可怜的权利中层的行列中救出你。我要扶持你登上黑暗教团，甚至卡拉迪亚的巅峰，万人敬仰！我要帮助你得到原本就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萨迦怔怔地看着我，忽然充满肃杀道：“你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做这些事情的，你一定有什么目的吧？是为了把我扶上台做你的傀儡，一辈子受你在幕后的操纵？”
　　我轻轻抚摸着法蒂玛的头发，平静道：“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个好事。你拥有圣王和圣女的血脉，在光明联盟和黑暗教团中都应该拥有足够的高的地位和力量，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毫无智谋和魄力可言，真是太浪费了……我帮你得到你应该得到的，其他的事情，你就不需要管了。我的梦想，我的目的，和你说不清楚的。”
　　萨迦低下头，双手死死抠进泥土里，足足有五六秒钟。
　　我有些不耐烦了。
　　萨迦才终于慢慢抬起头：“所以你毁灭我的十五大队，就是为了断我的后路，让我无法再有其他的依靠，要想出人头地，就只有听你的，倒向你？埃蒙斯，你果然厉害……太厉害了！”
　　我笑了笑：“这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意思而已。但你如果认为我离开你就不行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埃蒙斯没有依靠任何人依旧到了今天，没有你，我最多再花一些功夫而已。但你的损失就不可挽回了。”
　　萨迦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最终仿佛完全放弃了似的，苦笑着抬起头：“事到如今，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我点点头：“这才是明智。首先，我要你给那巴尔发出一条消息，告诉他，你之所以被绑架，完全是罗多克人在背后的操纵，现在你脱险了，也得知了许多内幕，你回到窝车则之后会详细和他说，让他注意身边的罗多克人，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萨迦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其次呢？”
　　“其次，我要你去见老G，告诉他，我毁灭了荣耀骑士团，杀了冠希•陈，现在我去乌克斯豪尔了，有胆子就跟上来。”我平静道。
　　萨迦又一次愣住了，好半晌，他皱着眉头说：“你疯了吧，你这是要立威我了解，可他万一真的追你怎么办？”
　　我呵呵笑了起来：“这就是要你做的第三件事情了……我要你快马加鞭，给禅达的阿拉西斯伯爵五百万第纳尔，至少一万套精良的盔甲兵器，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然后，在禅达造谣，说老G吃了败仗，被哈劳斯举全国之力击溃。我会让这谣言看起来比较可信。”
　　“然后呢？”萨迦茫然地看着我。
　　“然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人的贪婪和邪热，会把最深沉的黑暗和血带到禅达。”
　　萨迦打了个冷战。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已经很远的荣耀骑士团的大营，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纷乱的人声一直传到了这里，第一缕早晨的曙光穿过猩红色的狼烟，洒在我身上。
　　我轻轻抬起左手，指了指西北边，“现在，你走吧，荣耀骑士团暂时不会有心思来追你。往西北去，去帕拉汶，老G应该会在哪里。去吧，这是你踏上巅峰的第一步。”
　　“那……你呢？”萨迦看着我。
　　我擦了把脸上的血迹，说：“我？我安葬好法蒂玛，就去毁灭荣耀骑士团。如果可能的话，再顺便毁掉豪杰斗士团。然后我会找回你十五大队的人，一起去毁掉斯瓦迪亚。放心吧，光明面的事情你来做，黑暗中的事情，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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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萨迦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闭上了眼睛，独角兽立刻驮着我们，在南部牧场绿茵如毯的草原上飞驰起来，蓝天，白云，在我的脑后飞驰而去，这美好的风景，法蒂玛看不到了。
　　我袭击了一只商队，在火枪、安都瑞尔和独角兽的突袭之下，他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我从他们的货物里抽走了一匹亚麻布、一匹猩红色天鹅绒，继续向南。
　　在南部牧场南段，提斯伯丁和依林达哈中点以南的乌鲁兹达克山脉中的一处山谷盆地里，我停了下来，这里人迹罕至，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中间却是一座足有数平方英里面积的盆地，从一面山壁上倾泻而下的飞瀑使得这中间的盆地里山明水秀，与世隔绝。如果我不是凭借独角兽爬山涉水如履平地的优势，我也找不到这里。
　　我依足萨兰德风俗，在风景最美的一片平地挖了一个刚好容身的坑，又用抢来的亚麻布小心地把法蒂玛包裹了起来，她的脸色鲜活，丝毫看不出死亡的迹象，但身体已经冰冷，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把她缓缓放下去，之后，慢慢掩上土。独角兽一直在我边上看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悲鸣。
　　做完这一切，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啸，我心中一动，缓缓向上招了招手，一个闪电般的灰色影子疾扑而下，落在了安都瑞尔的剑柄上。
　　一瞬间，破碎的记忆碎片涌进我的脑海里，这附近几十英里范围内的地形、人员全都清晰地进入我的脑海。
　　那是法蒂玛的夜枭，此刻，它执行完任务回来了，但它的主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现在，它不停向我鸣叫，似乎在要回她的主人，我只能看着它的眼睛，一遍一遍说：“法蒂玛死了，法蒂玛死了，被斯瓦迪亚人杀死了……”
　　我已经麻木了。
　　它垂下头，无精打采地站在剑柄上，良久，忽然眼中闪烁着一丝寒光，扑腾了几下，落在我的肩头。
　　我一下子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要我替她报仇是吗？好的，我现在就去替她报仇！……夜枭啊，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夜枭啄啄自己的羽毛，没有吭声。
　　我跨上独角兽，箭矢一般朝着荣耀骑士团的所在飞奔而去。
　　独角兽的速度很快，是普通马匹的五六倍，当我赶到荣耀骑士团大营，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昨晚的突袭造成的混乱还没有平复，还是有许多士兵正在喧哗，一些宪兵骑士正挥舞着长剑，企图恢复秩序。
　　“既然混乱了，就不需要恢复了。”我冷冷道，下一刻，独角兽已经驮着我，如一道闪电般撞进了大营。
　　快马、利刃、突然袭击，还有什么比这些在混乱时造成的危害更大呢？
　　我掠过一名宪兵骑士的背后，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安都瑞尔一剑腰斩，我根本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只是轻轻带过，所有接触到安都瑞尔的东西就自动分成了两爿。
　　如雨般喷溅的鲜血激发了更多的野性和恐惧，已经有宪兵骑士挥剑砍杀那些喧哗的士兵了，被宪兵骑士们变脸砍杀的士兵萌发出了更大的凶性，他们也抄起手里的战矛和重弩，开始还击。
　　我已经闪电般钻进了另一边的帐篷，取出燃烧弹，狠狠投在挤成一团的人群中间。
　　几乎是同时，我就被另一队宪兵骑士发现了，他们呼喝着，策马扑了过来。
　　失去了冠希•陈的荣耀骑士团，虽然产生了一丝混乱，但居然没有立刻崩溃，战斗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我掉准头，瞄准几十步外逼近的宪兵骑士，随手开了两枪，火光和黑烟混混升起时，独角兽已经先一步窜了出去。
　　身后传来惊呼和怒喝，立刻就有密集的蹄声追随出来。
　　我回头看看，至少有两千装备精良的轻骑和斥候骑兵跟了出来，前排的几十个骑士已经在奔驰颠簸的马背上架好了轻弩，粗粗瞄准好便射了过来。
　　不用我有动作，独角兽就轻盈地左躲右闪，那些射过来的弩矢纷纷落空。
　　我哈哈笑着，向着身后大喊：“你们的冠希•陈将军呢？他怎么没来？是不是裸死在情妇的肚子上了？剩下你们几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杂兵炮灰追赶过来？斯瓦迪亚帝国也不过如此嘛，什么骑士精神，不过是男盗女娼的遮羞布！”
　　身后那些骑士马上就暴怒起来，一个个骂骂咧咧地怒吼着，更多的弩矢冰雹般射了过来。独角兽虽然灵活，但也躲不过这么多弩矢，很快，我的后腰上就中了一箭。
　　我不说话了，专心驾驭起独角兽来。按照它真正的速度，转眼间就会把这些家伙甩得没影，那样的话，我的计划就失败了。我必须压抑住独角兽奔驰的欲望，用对于它来说缓步小跑的速度拼死逃命。
　　我就这么，若即若离地吊着这近两千斯瓦迪亚骑士跑了一个上午，这其中的分寸掌握几乎耗尽了我的心神，快了他们会放弃，慢了又会被他们射杀，刚好就在一箭之地之外，又是可以射中，有时又遥不可及。等到接近中午时分，已经有至少一半斯瓦迪亚人掉队，另外一半也都气喘吁吁，马腿打着颤，马嘴里喷着白沫，却还执着地坚持着。
　　夜枭不断飞起，查看这附近的地形和人员，又不断落下，通过安都瑞尔，把情报传送给我。
　　现在，我的独角兽忽然停了下来，在原地人立起来，一个旋转，再落下时，已经是头部朝向他们，锋利的螺纹独角尖端散发着寒光。
　　气喘吁吁的斯瓦迪亚人马上跟进，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这下意识的动作，就体现出了他们精良的战斗素养。
　　“终于，终于，不跑了？”为首的一个骑士气喘吁吁地说。
　　我微笑着点点头：“我不跑了，该你们跑了。”
　　那个骑士一怔，接着，从我的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心！有埋伏！”
　　接着，是一片投枪和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猝不及防之下，我身后的斯瓦迪亚人立刻人仰马翻。
　　就是现在！我一把拽下腰间的两个小包，抬手丢向那个骑士。两个小包，一个是燃烧弹，一个是未点燃的火药包。
　　巨大的爆炸声，火焰滚滚燃烧的黑烟，飞溅的火羽，一瞬间的剧变让堵在我前方的斯瓦迪亚人的马匹乱窜了起来，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我猛地把独角兽的速度催到最大，漆黑的安都瑞尔剑光横扫，在密集的人马群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好在我背后出现的那些人战斗力太强，这眨眼间的功夫就杀伤了上百名斯瓦迪亚骑士，给本来就疲累欲死的他们加上了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也顾不上我，慌乱地拨转马头向来路奔去，边跑边大喊：“上当了，上当了，有埋伏！”
　　我的独角兽早就奔出去几英里的路程，接着再向西，驰向我和维森特他们约好的碰面的地方。
　　这里是比格伦附近，在夜枭的帮助下，我成功引领追来的斯瓦迪亚人与驻扎在比格伦的豪杰斗士团发生了接触。豪杰斗士团不愧是传说中的武装，居然一个照面，就彻底击溃了斯瓦迪亚的骑兵。
　　反正是仓促的遭遇战，一直到战斗结束，都不会有人能冷静下来问一问彼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掉队的那些斯瓦迪亚人，又能给豪杰斗士团们造成不断有援军增援的假象，他们必然会全力出击，迎着斯瓦迪亚人的“增援”，不断逆袭；而撤回的斯瓦迪亚人又会不断带来新的增援力量，救助他们的同伴，双方会沿着这条路线一直打下去。失去指挥官的荣耀骑士团不可能是豪杰斗士团的对手，最终的结果就是豪杰斗士团一口气打下荣耀骑士团的大营。
　　这就是我毁灭荣耀骑士团的计划，利用战场的不可知性，引发连锁反应。现在，我的戏份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演出了。
　　我摸了摸背后，之前的一路追逐中，我感觉到我的背后中了好几箭，但一直没有时间查看，现在我的眼前因为失血过多，几乎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我摸索着把插在背后的弩矢一一拔下来，居然有十一支之多！
　　鼓着一口气，把箭矢拔完，我终于是支撑不住了，从独角兽的背上摔了下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特拉梅西诺让我来保护你了。”一个有些耳熟的清澈女声忽然在我脑后响起来，与此同时，一只手在我的背上拍了两下，一股清爽的暗流涌进了我的身体，我已经渐趋微弱的心跳又强劲了起来。
　　“单凭一个人，居然就毁掉了一只军团。虽然有取巧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很厉害、很了不起的角色啊。”那个女人说着，一把把我翻了过来，我一眼就看见许多梦幻般的紫色纱幔环绕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旋转。
　　“又见面了，埃蒙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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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你？”我翻了个身爬起来，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伤口都止住了血，开始有愈合的迹象，身体里面的造血机能也飞速开启了起来。“圣女，你一直跟着我？”
　　来的正是那次在帕拉汶救我一命的黑暗教团火焰圣女雪莉。
　　雪莉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一直跟着吧，只是从你闯出荣耀骑士团大营开始跟着你的。”
　　我活动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功夫，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有你这功夫，那不是受再重的伤，只要不当场死掉，就不会死了？”
　　雪莉笑了笑，说：“哪有那么神奇。这是九阴真经里的大疗伤术。按道理，你有九阴真经的真气，应该知道才对，这是提前透支生命力的疗伤法门，加快身体的愈合能力。但是事后会感觉很疲倦，要吃很多大补的东西，把透支的生命补回来。”
　　我挥挥手：“无所谓吧，那些都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你来找我，一定是特拉梅西诺又请你来保护我吧？”
　　雪莉的眼神平静，道：“你还挺能猜，那你再猜猜，他为什么让我来保护你？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我呵呵笑着，说：“这些事情其实很简单，让你来保护我，无非是看我还有价值，说来也是，以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几下就毁掉了罗多克和斯瓦迪亚的数万大军，把一个本来已经渐趋平稳的卡拉迪亚大局搅成一滩浑水，恐怕这是连三大神使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吧。这样一个人才，换做是我也会好好保护起来了。”
　　雪莉的嘴角发出一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笑声：“你倒是很不谦虚，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特拉梅西诺也是这样和我说的。不过他只是大长老，又不是什么大祭司，和我的地位是平级的，我才不会听他的指挥。他这次为了让我再来保护你，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呢……他交出了审判团的全部控制权，把它们全部转让给了芬利尔。”
　　“芬利尔？！”我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芬利尔就有点嫩了吧，控制整个审判团？”
　　雪莉这时才扑哧一笑，眼里闪烁过一丝愉快的得意：“你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大祭司以外，第二个敢说芬利尔嫩的人呢……其实不奇怪，特拉梅西诺早晚要下来，他的野心太危险，不适合在那样重要的一个位置。何况，在乌克斯豪尔一战之后，芬利尔的武道修为又有了突破，此时的他已经摸到了炼虚为实的门槛，但从武道上来看，他已经和特拉梅西诺不相上下了。所以，对于大祭司而言，与其让一个充满野心的老部下始终掌握这个危险的部门，不如让朝气蓬勃的自己的外孙掌握，反正，教团早晚是要交到芬利尔的手上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应该不是大祭司自己的主意吧？”
　　雪莉一怔，摇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大祭司曾经透露过这个意思。”
　　我接着问：“大祭司知道了我干妈……也就是夜秀身死的消息吗？”
　　雪莉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说：“还没有……还没有一个人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连我都不敢。”
　　我叹了口气：“好吧，从你说的来看，大祭司应该对夜秀这个女儿非常珍爱，虽然曾经把她打落悬崖，但他知道她不会摔死，只是一种雪藏而已。特拉梅西诺又有很厉害的野心，虽然现在为了让你保护我，放弃了审判团的指挥权，而移交给了芬利尔，可是事实上，我们对于芬利尔还不够了解，或者说，对于他的立场还不够了解。尤其是芬利尔已经知道他不是夜秀的亲儿子，大祭司的亲外孙，他的存在只是一把枷锁的时候，很难保证芬利尔的心还是那样安稳……至少，他会动用审判团的所有力量，干掉小雷……夜秀的亲儿子，好给自己除掉一个障碍，可是一旦如此，他就不得不走上大祭司的对立面。以他的实力，应该还不足以对抗大祭司吧，但是如果他操控审判团的全部力量，再加上一个暗处的特拉梅西诺呢，如果这样还不足够，那么再加上我呢？把教团的天反翻来并不是难事。这个过程不会太快，当然也不会太慢，现在的芬利尔应该还在犹豫吧，但在特拉梅西诺的影响下，他应该犹豫不了多久。”
　　雪莉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急急道：“你的意思是说，芬利尔不可靠，特拉梅西诺是在以退为进？还有你……你会是这其中最大的变数？”
　　我不屑地笑笑：“对于黑暗教团内部的权力斗争，我没有丝毫的兴趣，我只是给你揭开其中那些你没看见的谜雾而已。如果你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么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雪莉急急问：“什么办法？”
　　我看向萨迦离开的方向：“保证夜秀的亲儿子，迦尼夫的亲外孙，小雷活着，不被人干掉。只要他还活着，不管是芬利尔还是特拉梅西诺，都不会敢动手。而且，你还要尽一切努力，让萨迦见到迦尼夫，只要他们两个见面了，萨迦再亲口把夜秀的死讯告诉迦尼夫，他就会一举成为教团大祭司的继任者，在我的辅佐之下，到时候，什么芬利尔，什么特拉梅西诺，都没有了机会，他们只能乖乖的守住自己的本分。正好现在，我破坏了卡拉迪亚的平衡，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入主卡拉迪亚上，暂时推迟了他们的动作，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雪莉的脸色忽青忽白，好半天，才终于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特拉梅西诺为什么一定要我保护你的安全了，因为他即使是把你放到足够重视的程度上，也始终小看你了。甚至说，我也小看你了。仅仅是辅佐萨迦，应该不是你的终极目的吧，你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我站了起来，轻轻抚摸着独角兽银白色的鬃毛，笑着说：“还这个世界以和平和公正……你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雪莉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说：“你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的骗子，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骗得整整一个军团几乎覆灭，骗得本来是要来剿杀你的人反而变成了你手中杀人的刀，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的，还这个世界以和平和公正这样的话，有几分的可信度？”
　　我也笑了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些事情居然是我做出来的。不过，我埃蒙斯为人处事，从不需要向别人解释，我只是用我的行动来表示。不管你新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说完，我跨上独角兽，低头看向雪莉：“你是上来和我一起走，还是自己走？”
　　雪莉想了想，说：“特拉梅西诺是请我全天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和护教军大部队会合为止。虽然听你的话，特拉梅西诺和芬利尔似乎在谋划些什么，但我想他们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我就跟着你吧。”说着，她像一朵红云，轻飘飘地飞上了独角兽的背，坐在我的身后，一股幽兰般的香气立刻跟着沁入我的心脾。
　　换作之前的我，可能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之后，我的心肠已经硬如生铁。雪莉一上来，独角兽就撒开四蹄，向着我和维森特约好的见面地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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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跑完了先前至少要跑八个小时的路程。当我从马上跳下来时，夕阳还稳稳挂在天上，现在是下午三四点钟，维森特他们还没有回来。
　　我一下马，就放出夜枭，去侦查这附近的情况，虽然被人追踪到这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还是最好小心一些。
　　雪莉饶有兴趣地看着夜枭振翅飞远，好奇道：“好听话的鸟儿呢。”
　　我看了看她，说：“身为教团火焰圣女，难道连一只驯鹰都弄不到吗？这说出去谁信呢。”
　　雪莉的身子忽然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丝苦涩：“是吗……其实，我以前也有一只的，只是……唉，不说了。你和你的人真的约好了在这里碰面吗？他们的动作真慢呢，说好了六点钟见面，四点了还不到，什么意思？！”
　　我擦了把汗，说：“好了好了，他们毕竟也很辛苦，我们就等等好了，何况夜枭已经去通知了。趁这个时间，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呢。”
　　雪莉冷冷哼了一声：“算了，没想到你这个人用计时狠得不得了，对手下却这样仁慈，这要是我的婢女，哼哼……”
　　我“呵呵”赔笑了几句，说：“你功夫那么高，一定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些高手，能够让我的上千手下，连一个暗号都留不下来，就被人弄走吧？”
　　雪莉想了想，说：“不要说是上千个老教团子弟兵，就算是上千个普通人，要让他们连一个暗号丢留不下来，就被弄走，这都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除非是当今世上排名前一百的高手全部集中在这里，一瞬间动手，才有可能，但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比如血迹之类的。但这附近很干净，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什么下毒的迹象，所以我想，可能不是敌人干的，也许是自己人，也许是他们自己离开，却忘了留暗号了。”
　　“后一条不太可能。”我拔起一根牧草，在嘴里细细咀嚼着，此时的牧草肥美多汁，正是马匹最喜欢的口味，“我的人不会这么粗心。而且，就算是他们忘记了，现在也一定会派人来这里找我的。”
　　“那就是被自己人带走了，而且，你负责留暗号的人在第一时间被制服……”雪莉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诡异地看了我一眼，“难道是芬利尔干的？抓住你的人，让你投鼠忌器，只能乖乖和他们配合？”
　　我“呸”地一声把嘴里嚼烂的牧草吐掉，说：“不太可能，以芬利尔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这个人有点小清高，可以正面解决问题的，绝不绕到背后来。而且，他的精神洁癖不会允许他向不会功夫的人出手。”
　　“那是特拉梅西诺？”雪莉皱起了眉头。
　　我笑笑：“如果是他，他会采取更高端一点的手法，比如说杀掉某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然后嫁祸给他的对头身上，好让我铁了心跟他混。不会这么无声无息地玩集体失踪，到现在都没有露出线索。”
　　雪莉叹了口气，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似乎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呢……看来你把他们研究得很透啊，你是不是对于你所有可能的潜在敌人都研究得这么透彻呢？”
　　我摇了摇头：“不……不仅仅是敌人，我的同伴和战友，我研究得更透，因为世界上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那些可能在你背后动刀子的所谓的同伴们。比如说……龙，比如说，老G。”
　　我看到雪莉的眼中倏忽间寒光一闪。
　　“你认识老G，是吧？”我忽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雪莉应该认识老G，而且两人的关系一定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因为在帕拉汶，梅尔瓦失声说出来的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雪莉的暴力截断。
　　果然没错，我的话刚刚问出口，雪莉身边原先如云般缓缓流淌的紫罗兰纱幔瞬间向四面八方暴涨开来，之前还很唯美梦幻的紫色一瞬间染上了肃杀和萧瑟的气息，一条柔软的纱幔蛇般缠上了我的脖子，接着我就被这条绞索般的纱幔吊在半空中，勒得喘不过气来，颈椎几乎都要折断了。
　　长发乱舞的雪莉，眼睛里充满了狂暴的杀意，从她紧咬的牙间迸出来一句话：“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我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脖子上的纱幔越勒越紧，我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正在逐渐稀薄。我挣扎着去摸腰间的飞刀，不行了，哪怕是一飞刀射死她，也不能被她先一步勒死。
　　就在我的手接触到腰间的飞刀时，缠绕在我颈脖上的纱幔忽然间松开了，我的身体从半空中笨重地落在地上。我来不及想怎么回事，就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起牧场上新鲜的空气来。
　　雪莉慢慢恢复了正常，她轻轻拍了拍纤细而白皙的手，又轻轻擦了擦被紫色纱幔紧紧缠绕的左手上别着的金色的徽章，平静道：“你的人来了，还不算太晚。”
　　我艰难地偏过头去，看见两匹马从远处的草海里劈波斩浪般奔驰过来，为首的那个一眼就能认出，是维森特，此刻他正满头大汗地远远朝我挥动马鞭示意。
　　“还是大人厉害，转眼间就换了一个……”维森特一跳下马，就嘻嘻笑着胡说些什么，但他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我的断手，一下子嗔目结舌起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雪莉指了指，说：“不要放肆，乱说话会很惨的。这位，是咱们教团第十九任火焰圣女，你该记得教规吧，对圣女不敬，三刀六洞，上火刑柱。”
　　维森特的脸都白了，“嗵”的一声单膝跪在雪莉面前，恭恭敬敬道：“属下十五大队第一中队第二小队小队长维森特，见过圣女陛下！”
　　雪莉微微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和你们将军汇报吧。”
　　维森特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抚胸礼，立刻恢复了那副不列颠绅士般的高贵神情，大声而恭敬地对我说：“报告大人，属下向西南搜索五十英里，现已回归，没有发现大部队通过或驻留的迹象。”
　　我皱起眉头，说：“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下，我等等其他的弟兄们。”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回来了几十个弟兄，他们给出的消息都是没有找到，我细细问过之后，忽然发现，朝向提斯泊丁方向的七八个弟兄还没有回来。
　　此刻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大概一个多小时了。
　　我不再等了，跨上独角兽，下令道：“所有弟兄们，上马，我们走！”
　　维森特跨上马背，看向我，说：“去哪？我们不等了？”
　　我冷冷笑了笑：“不等了，估计等也等不来了，他们都是咱们教团最好的小伙子们，不可能会迟到，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发现了什么，然后被杀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答案就在提斯伯丁附近！弟兄们，我们出发，找回你们的同胞手足，把胆敢掳走他们的人，统统杀掉！”
　　野兽般的怒吼声马上沸腾了起来。
　　雪莉飘上了独角兽的背，我们立刻向正西方行去，提斯泊丁，距离此处只有四十八英里。
　　奔驰了半个多小时后，放出的夜枭回来了，它的爪子里抓着一缕紫色的纱幔，和雪莉身边的纱幔几乎一模一样。
　　“呃，你的纱幔是不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夜枭在前面的草丛里捡到了。”我从夜枭的记忆里退出来，好奇地问雪莉。
　　“没有啊。”雪莉看了看身上，说：“这种纱幔全卡拉迪亚只有我才有，我也就是送了你那个小女孩一缕而已……”
　　我忽然一震，狂喜涌上心头：“没错了，哈哈，没错了！是瓦米，聪明的小瓦米，一定是她用你的纱幔留下了记号，没错了！”
　　我大笑着回过头，对维森特说：“我们先行一步，沿途我会留下记号，你带领弟兄们快马加鞭赶过来！”
　　“先行一步？”维森特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但接下来他的嘴巴就大大地张开了。我催动了独角兽的全速，玩似的就把他们远远抛在了后头。
　　一道银色的闪电，在草原上风驰电掣般飙射过去。
　　但独角兽背上的我们却是如平地般平稳，丝毫没有一点点的颠簸。
　　雪莉艳羡地连连啧舌，说：“你这匹独角兽挺好的，转手给我吧，我给你钱。”
　　独角兽马上愤怒地狂跳乱窜起来，连我都差点没从独角兽背上掉下来，而雪莉则未卜先知版飞在了空中，等到独角兽稍稍平复一些情绪，又落在了我背后，娇嗔道：“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小气！”
　　我无语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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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只跑了二十来分钟，提斯泊丁的轮廓就在夜色里显现了出来。此时的提斯泊丁正袅袅升着青烟，远远看去，好一派惬意祥和的样子。
　　“不对头……”我忽然嗅到了些什么，独角兽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很警惕地小跑着接近过去。
　　提斯泊丁，我并不陌生，这些天在南部牧场来来回回这么多趟，几乎每次都会在这里停一停，补充一下补给，这是乌克斯豪尔到帕拉汶之间很重要的一个中间站。可是现在的提斯泊丁，已经完全看不出最初的样子了。
　　我接近的时候，才发现，升起来的袅袅青烟，并不是什么炊烟，而是提斯泊丁村里新立起来的几根火刑柱，村民们烧剩下一半的尸体正散发着烤肉的焦味。
　　我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整个提斯泊丁村，大概有一两百户，近五百多人。村里立起来了十根火刑柱，火刑柱根部，绑着一圈大概二十具形态各异的，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挣扎的形态各异，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火刑柱基座边缘，还散布着二十多具烧灼痕迹不一的尸体，有的全身已经被烧化成灰；有的半边身体还是完好，另半边却和基座焦在一起；我甚至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衣服已经被扒光，不用看就知道遭遇了怎样的残忍对待，她仰面躺着，毫无遮挡，面容甚至栩栩如生，但白皙的咽喉间却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里面红的白的肌肉组织肆无忌惮地向外翻出来，血已经流干了，她的身上，胸口以下，还跳跃着一朵朵的火焰，双腿已经烧得只剩下两根骨殖。
　　看到这一幕，独角兽停了下来，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再走下去，就这么静静地立着，在一片死寂的废墟中。
　　雪莉也不说话，我听到她在我背后，一向隐隐约约细若游丝的呼吸声，居然也变得浊重起来，她突然狠狠掐了我一下，用带着一丝怒意，但更多动摇的声音吼道：“走啊，怎么不走下去了？！赶紧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去找你的大部队啊！”
　　我没有理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人肉焦糊味的空气，灼热和腥臭的空气呛得我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我平复了些许呼吸，冷冷道：“你知道，是什么把提斯泊丁变成了这样。你知道是谁干的。”
　　雪莉呼啦一声从独角兽上飘了下来，背对着我，落在我的面前，她冷冷道：“我知道……”
　　“那你怎么想？”我平静道。
　　雪莉抬起头，不去看满地地狱般的景象，在我们的头顶，火焰烤出的热风把地面的白灰和草屑吹向高高的天空，而此刻，天空也是血红色的。
　　“这是乱世，总是会有人死的……”雪莉停了很久，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你没办法阻止这一切，我也没办法，这是他们的命，活在这样的乱世当中，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借口！”我猛地咆哮起来，用我自己都被吓到的怒吼，“都是他妈的狗屎借口！”
　　“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我指着满地的火苗，手都颤抖了起来，“凭什么他们的生死，他们的命，是由你们来决定？凭什么他们的生活要由你们来打破？凭什么你们劫掠完了他们，连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他们不是人吗？他们是牲畜，是狗彘，是蝼蚁吗？任由你们践踏、摧残、破坏，任由你们带来死亡和末日？！”
　　雪莉忽然转过身，远远冲我抬起手，挥了一巴掌，几乎是同时，我就感觉到一股巨力狠狠扇在我的脸上，把我直接从独角兽背上打飞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雪莉冷冷说：“我是圣女！你敢对我咆哮，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爬起来：“圣女？！你圣在哪里，圣在你对这些人死亡的漠视吗？还是你抬手间就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实力？拿掉这些，你还有什么？你还有人性吗？还有怜悯吗？还有一点点最基本的愤怒吗？”
　　雪莉又一次抬起手，一缕纱幔在她的手上卷成了投枪的形状：“给我闭嘴！”
　　我冷冷笑了起来，既而狂笑起来：“这就是布拉卡教会，名符其实的黑暗教团……没错，是黑暗教团，你们崇拜的根本就不是火焰，而是黑暗，你们完全曲解了火焰的真谛！火焰不是毁灭，不是破坏，火焰是光明，是希望！可是你们这群人，打着火焰的名头，把毁灭带到这世上！你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布拉卡教徒，根本就不是梅迪乌斯神的虔诚信徒，你们才是入了魔，才是走了邪路，你们才是真正的叛教！你们是这个世界的毒瘤，总有一天，会被真正的火焰焚烧得干干净净！”
　　雪莉握住了那根纱幔卷成的投枪，却没有射出来，反而皱着眉头打量我，许久，才说：“真难以想象，冷血无情、毒计迭出，弹指间毁灭数万人命的埃蒙斯，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我几乎以为你已经失心疯了。”
　　我摇摇头：“你也以为我冷血无情是么？没关系，所有的人都这么看我，可是你没有明白吗？我毁灭的那数万人，他们都是军人，是杀人的刀，是卡拉迪亚乱世的根源，我毁掉他们，就是毁掉这把滴血的刀！我毁掉他们，是为了卡拉迪亚不再有灾厄和欺压，是为了卡拉迪亚的人们，都能平安终老，得享天年。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权位才走到现在的吗？错！我追求权位，我掌握力量，只是要让卡拉迪亚在我的保护和掌握下，按照我的规则平稳地运行，铸剑为犁，放马南山，彼此弃绝杀戮和欺凌。可你看看你们做了什么！除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焚烧、屠杀、破坏、毁灭，你们还干了什么！我并不在乎这天下最后是谁的天下，教团的也好，五大国中某一国的也无所谓，但一定要按照我的想法，和平、公正地运转！这就是我的终极目的！”
　　雪莉不说话了，她缓缓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手中那根纱幔卷成的标枪也慢慢变软，最后又变回一条纱幔。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我。
　　我震惊地发现，此刻的雪莉，居然已经满脸泪光。
　　但她的声音却是如此冰冷和平静，她说：“你说的这些，和某人还真的挺像呢，都是一样的不切实际……要做到你说的那些，就先让自己有保护好身边人的能力吧，否则一切都是妄谈。今天我不杀你，你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也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烂在你的肚子里就好了，不要献宝似的拿出来乱说，小心还没有开始做，脑袋就不见了。……这样的话，我只会说一次，所以，下次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说完，她慢慢转过身，向西南方向慢慢走去。
　　我一怔，下意识问：“你去哪？”
　　雪莉脚步不停，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去找做出这一切的人。某些人既然做了，就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大部队，应该就在他的手里。”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4 16:31:40

147章——149章更新，一万字哦，哇卡卡卡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5 17:25:18

150章，151章，152章更新，8千字哦
话说最近人气少了点……

東方的筧 · 发表于 2013-1-15 17:33:01

150章，151章，152章更新，8千字哦
话说最近人气少了点……
jrgerm 发表于 2013-1-15 17:25

我忙着考试，所以没来顶帖，现在有时间先拜读大作~

首席刺客 · 发表于 2013-1-15 17:38:18

好长啊收藏慢慢看

東方的筧 · 发表于 2013-1-16 21:10:49

帖子沉了？不幸福……

血色、黎明 · 发表于 2013-1-17 21:16:46

本帖最后由血色、黎明于 2013-1-29 16:41 编辑

然后表示不知道那支部队是哪支部队
然后我猜埃蒙斯是正统主角！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8 14:16:06

本帖最后由 jrgerm 于 2013-1-25 22:3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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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斯泊丁往西南，平坦如砥的草原逐渐看到了尽头，地平线下，出现了一道苍蓝色的边缘细线，随着越往西南走，那道细线慢慢现出了起伏，颜色也逐渐变成了青灰色。我知道，那是乌鲁兹哥达山脉，分隔斯瓦迪亚帝国和库吉特汗国的边界。
　　雪莉很平静地往前走，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也不上独角兽来，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身边，不时放出夜枭，去查探前方的情况。
　　从夜枭的记忆片段里，可以看出，前面的乌鲁兹哥达山脉逐渐呈现了一个向内凹陷的喇叭状山口，喇叭状的最内端，有一座疑似人造建筑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几乎可以肯定，玄机就在那里。
　　我打算再放出夜枭，去看个仔细，雪莉忽然头也不回道：“还想要你这只鹰的话，就别让它飞出去，我敢肯定，这次它一飞过去，就会被射落下来！”
　　我一怔，终于按捺住了冲动，轻轻抚摸着夜枭的羽毛，终于还是没让它出去。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走到了这座内凹的山口，期间走过的距离其实并不长，上独角兽的话，最多五分钟就到了。但我没说话，我知道，雪莉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那座夜枭记忆里的人造建筑，转过一个弯，终于在山谷里显露了出来，那是一段建筑在山谷狭道最窄位置的城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至少十五米高、十米厚的城墙完全和两边的崖壁浑然一体，下面是一座可以容纳四马并骑的城门，吊门始终是拉着的，吊门下的土色有些异常，很明显那下面藏着许多致命的死亡陷阱，两侧的崖壁上还挖出了许多坑洞，洞口里隐约可见寒光闪烁，直觉上，那边每座坑洞里，应该都藏着至少一架弩车，和十名以上的弩手。
　　这段城墙，一下子就把这座山口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坚不可摧的堡垒。
　　我擦了把冷汗，有些庆幸之前没有把夜枭放出来。
　　雪莉站在城门前，纤弱的身体和宏伟的城墙显示出了强烈对比的冲突。她抬起手，紫色的轻纱卷着一枚什么东西飞上了十数米高的空中。
　　“我是教团第十九代火焰圣女，让你们主事者出来说话！”雪莉朗声道，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却传遍了整座山口，一阵一阵的回音混合在一起，反而让她的声音更加清晰响亮。
　　这应该是那本九阴真经上什么特殊的法门吧。我猜。
　　没过多久，关起来的吊门缓缓放了下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披着厚厚的黑甲，精良的黑盔挂在肩膀上，扛着一把至少两米长的阔刃锯齿大刀，一边回头呵呵笑着，一边走出来。
　　走到雪莉面前时，那个人终于回过头来看向我们，他的额头上紧紧勒着一条黑布头带，黄褐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卷曲着，胸口的精良的黑甲上还不断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他的脸呈坚毅的长方形，鼻子很大很长，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满脸胡茬，脖子甚至比脸还粗。从黑甲的领口，可以看见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只有高高坟起的肌肉，一定是刚才才匆匆套上盔甲的。
　　他个子很高，往雪莉面前一站，就好像一个大人站在小女孩的面前一样，雪莉仅仅才到他的上腹部。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雪莉，才懒懒散散地单膝跪下，朗声道：“属下第四军团军团长史泰龙，见过圣女陛下。”
　　我的心猛地一紧，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实际上，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而是他的身份，第四军团的军团长。难道说这座山脉里，藏着一个军团？莫非这里就是第四军团的秘密训练基地？
　　可是，这和我失踪的手下们，有什么联系？
　　我立刻开始在脑中梳理，失踪之前，我曾在营地里布置给德克士的任务。
　　雪莉忽然轻飘飘道：“我刚从提斯泊丁来。”
　　史泰龙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好像没听到这句话。
　　雪莉接着问：“那边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史泰龙仿佛才听懂雪莉在说什么，恍然大悟道：“提斯泊丁啊……没错，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的一队猎手出去觅食，他们居然敢反抗，我就顺手把他们灭了。”
　　我知道觅食是什么意思，那是包括我们的山地人秘密训练基地在内的所有隐藏在卡拉迪亚大陆上的秘密训练基地都会做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派出数十人到数百人不等的黑暗猎手，到四面八方的村庄去收取租税、口粮，征募新兵等等。其他的秘密基地是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以我在山地人基地所见，每次他们最多都只会收取村民十分之一的口粮，而且收取过的村庄，直到下次收货之前，都不会再去收取——毕竟那附近都是山地人的村寨，都是自己人，那些村庄也把基地当成是山地人自己的武装，贡献一点口粮给保护自己的士兵，有什么为难？
　　当然，仅仅依靠从村庄收取，还是不足以支撑训练基地的庞大开支，另一个途径就是伏击过往商旅，在这样的事情上，大家都没什么好商量的，打斗的过程中，死了也就死了，但如果对方弃械投降，我们山地人的猎手往往都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碰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他们留下几个第纳尔的路费，这叫可持续发展。
　　可是像现在第四军团这样，肆意抢掠、杀戮，甚至屠村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毕竟训练基地是固定的，不可能像游牧民族那样不停转移，把周围的村庄都铲平了，那里还有办法弄到补给？要真打起来，位置第一时间就暴露了。
　　我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史泰龙，他却斜着眼睛，满不在乎地四处打量，很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教规第四条是什么？”雪莉忽然轻声问。
　　史泰龙一愣，好像很茫然的样子看向雪莉。
　　“不记得了？”雪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身为军团长，居然不记得教规了么？是不是要我来告诉你？”
　　史泰龙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他居然站了起来，拄着大刀，歪着头看向雪莉。
　　雪莉丝毫不为所动，说：“史泰龙军团长不记得了。埃蒙斯，你来告诉他，教规第四条是什么。”
　　我在脑海里检索了起来，好久不背教规了，我差点都忘了，我喃喃道：“教规总纲，叛教者死，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第一条，无故杀戮教友者死……第二条，叛教者、不敬大祭司者死，千刀万剐，上火刑柱……第三条，不敬圣女者死，三刀六洞，上火刑柱……第四条，第四条……”
　　我惊愕地抬起头：“第四条，杀无罪平民者，斩去杀人之手！”
　　雪莉“嗯”了一声，看向史泰龙：“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史泰龙的脸黑成了锅底，他缓缓沉声道：“圣女真喜欢开玩笑……”
　　雪莉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要我自己来了……”
　　史泰龙低吼一声：“圣女，你不要咄咄逼人！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我也不过是循惯例而已！法不责众！”
　　雪莉不说话了，只是右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
　　史泰龙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脚下自然而然拉开了架势，双手紧紧握住大刀，横摆在自己面前，怒吼道：“圣女，不要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个军团长，在教团里也是说话有分量的人物。”
　　雪莉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史泰龙，忽然又说：“埃蒙斯，教规第三条是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史泰龙的脸色彻底黑了，教规第三条，不敬圣女者死。现在他拉开了架势，拿刀子指着圣女，说是不敬怎么也不为过。这本来就是人为操作性很强的教规，不追究就没事，追究就死定了。现在雪莉死咬住这些教规，明显是故意找茬来了，他今天是逃不脱这些罪名了。
　　史泰龙虎吼一声，身上猛地散发出一缕一缕漆黑的雾气，整个人好像刚刚从火里烧过一遍一般。
　　“哦……现在都准备动手了，看来说你不敬圣女真的没错。”雪莉点了点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现在的史泰龙丝毫不为所动了，他身上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到最后都几乎若有实质，将他身周两米范围内统统笼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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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史泰龙怒吼了起来：“圣女！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不再死咬什么狗屁教规，我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然的话，我这里可是有一整只军团，踩也踩死你们两个！”
　　雪莉冷冷笑了笑：“史泰龙，凯尔斯的表弟。其实你一直都心存不满的吧，因为你的哥哥凯尔斯被特拉梅西诺选中为弟子，擢升为副神使，从而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在你之上，而你只能拜入尤蒙冈德门下，辈分上就低了一级。你认为这样不公平，所以一直都在暗地里和凯尔斯过意不去对吧。凯尔斯战死圣殿岛后，你又想起来你们的兄弟情义，认为是芬利尔他们没有救援，把他当成炮灰，所以对高层心怀不满，对吧？现在更是不配合高层决定，四处搜刮财富，网罗党羽，吸纳力量，你想干什么？叛教自立吗？”
　　史泰龙的脸色难看得好像一团抹布，他冷冷哼了一声，手在大刀上轻轻一抹，一股漆黑的雾气就附着在刀身上，看起来朦朦胧胧，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冷冷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你们这些家伙不就一直都看不起我们兄弟俩么，在你们眼里，只有那些老教团子弟嫡系才是可靠的，我们这些位居高职的新教众，早就被你们列上清理的名单了吧，还找那么多借口，哼哼，现在我大概也知道，我那倒霉的哥哥是怎么死的了……废话少说，要战，就战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这么嚣张地到我的面前来挑衅！”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一抖手中的大刀，原本藏在朦胧黑雾中的大刀，这下更看不清楚了，好像他的手上直接握着一团夜色。
　　接着，这团黑雾猛地向四面八方散开来，将我和雪莉一同笼罩其中。
　　“辟魔刀•百鬼夜行！”
　　伴随着史泰龙的一声怒吼，从黑雾中忽然伸出来一只巨大的裹在厚厚鳞片下的白森森的爪子，指甲锋利如五把短剑，搂头向雪莉盖了下来。
　　雪莉好像完全没反应。
　　我一惊，正要开口提醒，从我的左右方忽然间便出现了两具狰狞的骷髅骑士，手里锈迹斑斑的骑枪直直对着我的脑袋刺了过来，近在咫尺了！
　　我只来得及拔出安都瑞尔，一挥之间，两具骷髅骑士像枯枝落叶一般粉碎开来，被安都瑞尔剑身上的黑色气息蛇一般缠绕住，一眨眼就吞噬掉了。
　　史泰龙“咦”了一声，但还来不及有其他的反应，我就看见前方几步外雪莉站立的地方，一道辉煌的金色圣光冲天而起，径直刺入漆黑的苍穹中，史泰龙先前散发出来的黑雾，在这一刻被撕扯得粉碎。
　　何止是黑雾，几乎连夜空都被撕扯得粉碎了。
　　我注意到，这道金色圣光是从雪莉手中的金色匕首中发出的，辉煌如同传说中的圣剑瓦尔西昂。
　　接着，雪莉挥动匕首，金色的圣光闪动了两下。
　　接着，四周的黑雾就在一瞬间蒸发了干净，一切恢复了正常。
　　唯一不好的，是史泰龙，他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胸口的黑甲上多了两道平滑的刀口，看起来就好像是这顶黑甲制作出来时就有的一般，紧接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口涌了出来，仿佛流水一般。
　　“你……”史泰龙左手拄着大刀，勉强地伸出手指向雪莉，“你……这不可能……我诅咒你……”
　　雪莉缓缓走到史泰龙面前，很慢很慢地将那把金色匕首伸到史泰龙的脖子上，语气依旧平静道：“你要诅咒的，不是我，而是这个该死的世道。”
　　说着，雪莉轻轻一划拉，史泰龙的脑袋就好像一个熟透的南瓜，咕隆一下滚落在地下，满腔子的热血箭一般飞射到空中，却没有一滴沾染到雪莉的身上。
　　第四军团军团长，就这么被解决了？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雪莉，而雪莉正呆呆地望着那具无头的身体出神，好半晌才摇摇头，猛地抬头，朗声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呢，他不过是被你利用的傀儡吧，出来吧。”
　　雪莉话音刚落，从对面的城墙顶上就传来几声单薄的掌声，伴随着掌声响起，城墙顶上现出一个娇小的轮廓，因为隔了挺远，面目不甚清晰。
　　但可以看出来，那一定是一个美女。
　　现在是四月底，天气已经渐渐温暖起来，但这个美女似乎很热，因为她穿得太清凉了。
　　何止是清凉，只是胸脯上挂着两枚海碗般的护胸甲，腰上围了一圈不知道什么皮制成的裙甲，此外就是手腕和脚腕上裹着一对护臂和胫甲。
　　她的左手很悠闲地轻轻拎着一张接近一人高的白玉长弓，弓身晶莹纯净，还泛着丝丝水润的白雾。
　　我一下子想起一个人，加入教团以来，一直听说，却从未见过的人。
　　雪莉冷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你，能够无声无息弄走那么多人，让他们连一个暗号都留不下来的，除了你赫尔，我不作他想。”
　　赫尔！三大神使之一的赫尔！从我入教以来，就一直听人提起她的名头，只是听说她已经在一年前的那场圣殿岛大战中受了重伤，没有痊愈的希望了，大家都猜测，她会不会很快就被从三大神使中剔出来。
　　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
　　赫尔轻笑一声，如雪莉一样，似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但声音却清晰地越过那么远的距离，传到我们的耳朵里，又娇又媚，软得不得了，只是听一下，我的鼻血就几乎要涌出来了。
　　但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何止是鼻血，我的耳朵和眼睛里也似乎涌出来了一些液体，我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停滞，身体似乎都不受到我的控制了。
　　我马上陷入了焦急中，但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手里握着的安都瑞尔就忽然一热，一股漆黑的气息绕着我的身体转了一圈，我的思维立刻清晰了起来，甚至连口鼻中的出血也停了下来。
　　赫尔“咦”了一声，娇媚到：“雪莉妹妹，你太抬举我了，你看你身边那个小帅哥，我就拿他没办法呢。”
　　雪莉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眉头锁了起来。
　　说话间，赫尔轻轻一纵，已经从那十几米高的城墙顶端，像一团白云般飘了下来，落地无声。
　　“交出被你带走的那些人，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另外，第四军团所有中队长以上的人员，我全部都要带走，你不要插手。”雪莉冷冷道。
　　赫尔嘻嘻一笑，说：“雪莉妹妹，何必那么认真呢，这只是下面那些人乱来而已，我们没必要牵扯进去，就让他们闹吧，闹一阵子自己就好了……”说完，赫尔忽然朝我抛了个媚眼。
　　落地的赫尔，我可以看清她的面目了，事实上，从她落地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感觉好心如在梦中，我和她之间不过隔着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一层白雾，但透过这层白雾，赫尔的脸不但没有模糊，反而更加清晰，且仿佛近在咫尺。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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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我已经见过了很多张美囘女的脸，法蒂玛的脸是精致白囘皙中带着烈焰般的热情和秀美；梅尔瓦的脸，则是狡黠中带着顽皮；威利的女儿莫妮卡，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病态的美，却遮掩不了不时露囘出来的狡猾的光芒；露丝的脸，妖囘媚中带着慵懒；阿尔芙蕾雅公主，秀美神圣的脸上带着我见犹怜的悲怆和坚决；雪莉的脸，则带着一丝神秘的东方气息，端庄淑静，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中又有着一种忧郁和不屈。但她们在赫尔面前，都好像是未成熟的小女孩。
　　赫尔的脸，仿佛容纳了一切女性的美，成熟、妩媚、妖冶，却有着一丝圣洁的气息和智慧的光芒，那双不输于雪莉的大眼睛中，时刻有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好像一眼就能看进人的心里去一般。
　　更不用说她暴囘露在外的火囘辣辣的魔鬼身材，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说不定这也是她对敌的一种武囘器也有可能。
　　赫尔一个媚眼抛过来，我就仿佛掉进了一个五彩梦幻的世界里，不知道上下左右，过去现在，时间好像很久远，也好像才刚刚过去一瞬间。
　　直到有只手在我肩头推了一把，我才清囘醒过来，看看四周，赫尔的眼睛才眨了一下，雪莉正在收回自己的手，应该只是过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赫尔似乎对于我的沉沦很是得意，又“咯咯”笑了起来。
　　雪莉摸了摸匕囘首的锋刃，平静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赫尔脸上的笑僵住了，但很奇怪的，不论赫尔脸上是什么表情，她都美得让人窒囘息。
　　赫尔的手指在身边的长弓上慢慢滑囘动抚囘摸，轻轻道：“可是你杀了史泰龙，这怎么办呢？”
　　雪莉说：“他对圣女不敬，放到哪都说得过去。”
　　赫尔笑了笑：“似乎我现在也在对圣女不敬呢，那怎么办？”
　　雪莉身边的紫色纱幔一瞬间加速流转了起来，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她深深看了一眼赫尔，冷声道：“凭你？好像还不够。”
　　“那如果还有我呢？”另一个浊重的男人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来，我猛地回头，却看见一个周囘身都笼罩在黑雾中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背后了。
　　与赫尔不怎么穿衣服相反，他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装甲，从头盔、覆面盔、胸甲、腹甲、衬甲、臂铠、链甲手套、裙甲、腿甲、护膝、胫甲、战靴一应俱全，甚至透过胫甲和战靴之间牛皮衬甲的缝隙，我看到里面居然还穿着一双链甲袜子。
　　而且，他身上的盔甲并非普通式样的战甲，而是每一块装甲，每一片鳞片上都生满了狰狞的倒刺，倒刺上有旁逸斜出地生长着更多的细分小刺，远处看去，他好像长着一身锋利狰狞的钢毛。
　　“加上我，尤蒙冈德，怎么样？”那个男人闷声道，从他那厚厚的覆面甲下传来这样的声音。
　　尤蒙冈德！三大神使之一的尤蒙冈德！
　　我注意到雪莉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她也感觉到了棘手。我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囘实实力如何，但要以一个弱女子之身，对抗教团三大神使中的两人，这无论如何看都有些吃力。
　　“我知道了。”雪莉冷冷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是关于特拉梅西诺和芬利尔吧？”
　　赫尔妩媚一笑，道：“雪莉妹妹，你还真是了不起呢，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哦。那么接下来呢，你是不是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了呢？”
　　雪莉苦笑着摇了摇头：“教团的规矩，军团长有权囘利自行增强本军团的实力，不论是吸纳友军的溃军，又或者是选定基囘地位置，这些教团都不会干涉，军团俨然就是一个国中之国。在教团中，军团长的地位，说话的分量，直接和他所掌握的力量成正比。在这种情况下，史泰龙会垂涎埃蒙斯手上那些老囘子弟兵，一点也不奇怪，一个老兵就能提高所在战队战力的三成，何况是接近两千的老兵？得到他们，史泰龙的第四军团就会直接超越第七、第八军团，直接成为名符其实的第四军团，仅次于芬利尔的毁灭之雷、你的审判之箭、尤蒙冈德的征服之蛇，没错吧！”
　　赫尔笑了笑，没说话。
　　雪莉接着说：“你们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帮史泰龙做这件事情，把埃蒙斯的那些老囘子弟兵直接人间蒸发版掳走，大概也就是为了提升他的实力，之后拉拢他，让他和你们站在一起，以他那偏执的脑袋，这不难做到，之后，你们就可以拥有足以抗衡芬利尔和特拉梅西诺的力量。只要大祭司还在，教团还没有落到芬利尔和特拉梅西诺手上，你们自然可以安安稳稳，而就算大祭司不在了，你们也不用担心芬利尔或特拉梅西诺会清洗掉你们，因为那时候你们手上的力量，即使是他们两人也不得不让步。”
　　尤蒙冈德“嘿嘿” 笑了起来，声音都好像生了锈，他说：“小雪莉，你说的完全正确，那么，你的选择呢，是站在我们一边，还是站在芬利尔一边？”
　　雪莉想了想，平静道：“还有谁在你们这边？洛基长老？第五军团的尼德霍格？第八军团的加姆？第九军团的史尔特尔？那么，第六军团的维达和第七军团的弗雷，还有第十军团的海姆达尔，他们应该是站在芬利尔和特拉梅西诺一边吧。”
　　赫尔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皱着眉头说：“快做出选择吧，不要再说废话了，只要你站在我们这边，再签下血契，我保证你一点事情都没有！”
　　雪莉笑了起来：“好的，那么，我的选择是……我站在大祭司一边，站在教团一边，站在永不熄灭的神圣审判之火那边，我站在我自己这边！这就是我的选择！”
　　“很不幸呢，”赫尔的脸上甚至有一些……如释重负，“回答错误！”
　　这句话刚说完，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轻轻地一弹弓弦，我瞬间就感觉到四周空气的温度都临近了冰点，身边恍惚间充斥着浓重的白色冰雾，几乎是同时，一根晶莹无暇的洁白长箭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但只是刚一出现，就被安都瑞尔剑身上的黑色气息缠住，接着化归虚无。
　　我看向雪莉那边，她身周的紫色纱幔瞬间飞速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漏斗状的紫色龙卷，不时有白色长箭被这紫色龙卷绞成粉末。
　　看见我一点动作都没有，就抵挡住了赫尔的弓箭，雪莉居然身形一闪，直接躲到了我身后，赫尔也跟着把那张弓指了过来。
　　我刚想破口大骂，却听见背后一声连大地都仿佛被震动的怒吼，紧接着，脚下的地面猛地颤囘抖了两下。
　　雪莉闷囘哼一声，撞在我的背上，两个人一时趔趄起来。
　　我的余光看见，背后的尤蒙冈德也踉踉
　　雪莉神色肃穆，甚至有些紧张，道：“我们面前的战斗，不是真的，我们中招了！”
　　我一脸茫然看着她。
　　她握了握手中的匕囘首，说：“以我的功囘力，虽然能击退尤蒙冈德，但至少会受点伤，可是现在我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说明我们面前的这一切不是真囘实的，应该是赫尔的幻术，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施的幻术！如果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们两个在现实世界中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急急道：“那你赶紧想办法破除这幻术啊！”
　　雪莉凝重地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通囘过什么媒介中的幻术，根本完全没有办法破囘解！”
　　我想了想，说：“幻术这个东西，和摄魂术有没有什么联囘系或相近？”
　　雪莉点点头说：“幻术和摄魂术实际上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摄魂术潜伏的时间更长一些，中了摄魂术的人会迷失自己的自主意识而已。”
　　我接着说：“我以前在禅达的时候，曾经也中过摄魂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老……那个谁曾经说过，要破囘解摄魂术，就一定要找到钥匙，然后破除掉那把钥匙，你说这钥匙会是什么？”
　　雪莉怒道：“你以为我知道你答囘案吗？”
　　我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答囘案？答囘案！你真是天才！”
　　我看向赫尔手中的长弓，我记得他们曾要雪莉做出选择，说明他们还是很重视雪莉的答囘案的，所以在雪莉开口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对我们用幻术的，所以一切的开始，应该是在雪莉作答之后，那个时候，赫尔的动作，只是说了句：“回答错误”，然后就弹了弹手上的那张长弓。
　　所以我有九成的把握，这幻术的钥匙就是赫尔手中的那张长弓。
　　我指着那张弓，对雪莉说：“钥匙就是那张弓，摧毁它！”
跄跄向后退去，身上那件盔甲的胸口位置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我“啧啧”两声，对着看起来除了有些趔趄之外似乎毫发无伤的雪莉道：“看不出来啊，你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能把尤蒙冈德那样的大家伙打退……”
　　“不对！”雪莉似乎完全没有在听我说话，她皱着眉头，眼睛在赫尔和尤蒙冈德之间来回看，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些都不是真的？”
　　我怔住了：“什么啊，什么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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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道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站在我们面前不到二十米之外的赫尔忽然就像一尊花瓶般炸碎开来，无数细微的碎片四面飞囘溅。
　　“还没有解囘开吗……”雪莉在我身边喃喃道，我注意到远处，一卷纱幔卷成了投枪的形状，深深地刺在地上。
　　“居然被你们看出来了，嘻嘻……”赫尔的身囘体虽然已经炸碎了，但她那妖冶的声音还在这个世界的四面八方回荡，“但看出来了又能怎样呢？你们以为这是普通的幻术或摄魂术吗？这可是我最近才悟出来的大梵天之梦，你以为凭借你们两人就能破囘解？”
　　我抬头看向天上，却发现这头顶的夜幕，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连一丝的月色和星光都消失不见了。
　　“大梵天之梦，什么东西？”我好奇地看向雪莉。
　　雪莉的嘴唇抽囘动了一下，冷冷道：“那是赫尔所学大祭司的幻术的最终极一招，那是打通梦幻与现实的幻术，在这样的幻术世界中，一切都会像现实世界一般真囘实，而她赫尔，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这个世界的神，她能够随意更改和变幻这个世界的规律，就像创世之神一样。”
　　“没错哦，雪莉妹妹！”赫尔的声音又传出来了，“你们现在陷入了幻术中，就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普通人怎么可能对抗创世神呢，嘻嘻……”
　　雪莉却在这一瞬间从我身边消失了，几乎与此同时，那边遥远的城墙顶上，猛然间亮起一道极耀眼的金色光柱，斜斜刺向空中，仿佛要把这片天空都刺透一般。
　　耀眼的光柱消失后，那里原地，一团扭曲的透囘明空间又爆囘炸开来，仿佛真的被雪莉在这里刺出了一个洞，但空间蠕囘动了一会儿之后，又慢慢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雪莉从空中落在我身边，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好像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行啊，超出这个世界承受范围的瞬间伤害输出虽然可以打破幻术，可是那样的负荷太大了，我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雪莉喘着粗气，说。
　　“瞬间伤害输出？要超过这个世界的承受范围？”我看了看那块已经恢复正常的空间，又看了看手里的安都瑞尔，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说：“这里是幻术的世界……对吧？”
　　雪莉用很诡异的眼神看向我，说：“你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我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么那一招就可以用了。”
　　说这话的同时，我挥起安都瑞尔，剑锋倒转，猛地一剑刺在地上。
　　就好像刺进了一团泡沫中，丝毫没有感觉到阻力。
　　一瞬间，漆黑烟气环绕的安都瑞尔，猛然间闪过一丝黑光，奇怪的是，黑光囘明明不可能存在，可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黑光中，安都瑞尔的剑身上，猛地腾起一团熊熊燃囘烧的黑色火焰，一眨眼的时间，就从剑身上扩散到了整片天空中。
　　滚滚的黑焰，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又在眨眼间，化成一张狰狞的脸，张口一咬，就撕下来一块夜空。
　　破碎的夜空边缘，熊熊燃囘烧的黑色火焰开始以肉囘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这片天地。
　　烽烟漫卷三千里！
　　世界都开始颤囘抖了起来。
　　还是不够！虽然世界开始颤囘抖，但始终都在崩溃的边缘不断修复自身。
　　我咬咬牙，猛地拔囘出插囘进地囘下的安都瑞尔，抬手掷向了天空中。
　　黑色的火焰四面乱撒，一离开剑身，就化作了一团小一号的狰狞黑脸，加入到了撕扯吞噬的行列中。
　　漫天都是黑色的火雨，漆黑的狰狞脸庞占据了整个天地。
　　雪莉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向天空。
　　还是不够！
　　我狠狠闭上眼睛，脑海里一段已经被我遗忘很久的晦涩记忆涌上了我的心头，伴随着这记忆的出现，我怀里一个东西猛地一热，从贴着我肉的地方，一股雄浑但阴寒的气息猛地钻见我的身囘体。
　　那是……龙语魔法！
　　我再度睁开眼睛，面对漫天数不清的狰狞黑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龙吼•元素狂囘暴！”
　　我张口，吐出一团漆黑的丝状火焰，一下套囘上了落下来的安都瑞尔，剑身上那些不断向四面八方飞囘溅出去的黑色火焰突然一跳，居然钻进了剑身中。
　　漫天空的狰狞黑脸，也被吸进了剑身里，天空一瞬间恢复清明。
　　但我却感觉，我快要握不住安都瑞尔了。在安都瑞尔平静的剑身内部，我感觉到一股比先前的黑焰更加狂囘暴十倍百倍的能量，挣扎着要冲出来。
　　先是……烽烟漫卷三千里！
　　我顺势一剑，再度刺向正在缓慢恢复的天空，汹涌的黑色火焰喷薄出来，化作漆黑的火鸦、朱雀、巨龙、神祗……飞满了整片天空。
　　世界再度颤囘抖了起来。
　　我闭上眼睛，回忆当初在禅达，我曾经见过的老G使出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这是在梦中，赫尔是创世神，但这同时也是我的梦，只要我能想到，我也能够做到！
　　然后是……一剑光寒四百州！
　　从漆黑的安都瑞尔剑身上，一道清凉的，丝毫没有火焰形状的黑色清光径直射囘向天空，穿过层层叠叠的黑色火焰生物，每经过一只，黑色清光就散射为十几道略细的同样的黑色清光。
　　漫天都是黑色火焰生物，满天都是细密如织的黑色清光。
　　世界仿佛被这头发般细密的清光刷成一片一片残缺的碎片。
　　开始有天空的碎片砸落下来，但新的天空马上诞生出来，看得出，这世界背后的赫尔开始拼命修补了。
　　那么，合！
　　无数青丝般细密的清光倏忽间汇成了一道，不断地重合、凝固起来，但这光束并没有加粗，反而更加细密起来，到最后，居然真的化成了头发囘丝般粗细的一根。
　　虽然纤细，但那黑光居然耀眼到无法正视，好像看上一眼，灵魂就会被吸走一般。
　　头发囘丝般细小的黑光刚一出现，就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裂隙。
　　紧接着，世界轰然一震，整座天空好像水晶罩，一道裂隙慢慢延展为无数道裂隙，如同蜘蛛网般密集。
　　之后，好像被谁敲了一下，整片天空崩塌了。
　　不只是天空，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崩塌的世界碎片还没有落地，就如梦幻泡影般蒸发不见了。露囘出来后面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如果不是我刚刚在那个世界里大闹了一番，根本想不到，先前那个世界居然是假的。
　　真不愧是大梵天之梦啊，整个世界就是梵天的一场梦，可是梵天自己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梦中呢。
　　破碎的幻术世界背后，露囘出了那个真囘实的世界。赫尔满脸苍白地看着我们，还在十数米外的距离，而身后的尤蒙冈德，才刚刚扬起他右手的毒牙。
　　雪莉的眼睛缓缓恢复了清明。
　　“想不到吧”雪莉冷冷道，“赫尔你闭关潜修一年的顶级幻术，居然这么简单就被一个小角色给破了！”
　　说完这句话，雪莉手中的金色匕囘首猛地迸发出耀眼的闪光，下一刻，赫尔狼狈地倒飞起来，脸上居然不知怎的，多了一个殷囘红的五指印。
　　之后，一道金色的刀光飒然从我耳畔掠过，当的一声，撞击在尤蒙冈德身周的黑色雾气中。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尤蒙冈德怒吼了一声。
　　“你们三个，应该不会是在我面前，公然违反教囘规吧？”一个苍老、甚至还有些羸弱的声音突然间出现在我头顶，丝毫没有任何征兆。
　　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仿佛有魔力一般，不管是倒飞出去才落地的赫尔，还是拧身飞掷出金色匕囘首的雪莉，又或者是我身后蛮牛般喘着粗气，竖囘起所有锐刺的尤蒙冈德，统统都停下了先前的动作，呆呆地僵在原地。
　　我抬起头，一个穿着缝有白边的黑斗篷，满脸皱纹，一头银色长发的老人家，居然悬浮在我的头顶上。
　　是的，完全超越了我曾经的所有物理常识，这个丝毫没有流露囘出任何一丝威势的老人家，他居然就那么悬浮在了离地两三米的空中。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平静地看着我，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了一瞬间。
　　一个名字，就那么不带任何征兆、任何线索地突兀出现在我脑海里，让我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倒下去，空空荡荡的右手腕搁在左边的心脏位置：
　　“审判团暗囘杀处处囘长，一级审判使，埃蒙斯，见过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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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处的草原上，四匹骏马箭一般奔驰，为首的赫然竟是光明联盟盟主老G！
　　“话说，罗尔夫。”老G头也不回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在他身后，骑在一匹黝黑健壮的黑马上的罗尔夫有些不耐烦道：“这已经是你半个小时内说的第三遍了！”
　　“哦……是吗？”老G轻轻摸了摸斜挂在背上的那柄长剑的剑柄，如果接近看，会发现他身上的铠甲和那柄剑一起，正在缓缓散发着金白色的光晕，“那看来还真的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说起来，不好的事情……”落在罗尔夫身后半个马身的，是那个沉默的刀客，龙。他忽然看了看天，说：“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好像要下暴雨了。”
　　此刻的天色，阴沉、漆黑，滚滚黑云充满压迫感地悬在头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压碎城池，压碎大地。
　　我抬头看见那个老头子，第一眼的感觉，他虽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威势，但就像那漫天的乌云一般，只要轻轻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灰飞烟灭。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样的老头子，我只听过教团的大祭司迦尼夫一人！
　　老头子慢慢落在地上，像没有重量的羽毛一般，一落地，他就径直向雪莉走去，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却看见迦尼夫轻轻拍了拍雪莉的肩膀，木然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孙女一样。接着，他又走到赫尔身前，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赫尔好像瞬间就被这声叹息击倒了，身子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
　　迦尼夫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轻轻道：“你闭关了一年，修炼我教你的大梵天之梦，没想到这一年，你还是只学到了招式，而没有学到真谛，以至于这么简单就被人破除了。如果你能够理解‘梵天’这个词，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赫尔婀娜的身体弓了起来，跪倒在地上，头深深地磕在地上，好像很畏惧的样子。
　　迦尼夫伸出一根手指，赫尔的身体猛地一震，无力地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哗哗地渗出来，把她卷曲的头发黏在皮肤上。
　　但她却挣扎着又爬了起来跪好，恭恭敬敬道：“谢谢大祭司的指教，我一定回去在闭关一年，好好体会刚才的感觉！”
　　迦尼夫摇了摇头：“不用闭关了，我的时间有限，等不了那么久。很快就要用到你了吧。你就自己好好体会，能够理解多少，就理解多少……小尤你过来！”
　　方才还如同嗜血巨人，或者钢铁战车般的尤蒙冈德，此刻却像是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猫，乖乖地走到迦尼夫身旁。
　　迦尼夫上下扫了一眼，笑着说：“都四月份了，还穿这么多？”
　　尤蒙冈德额头上的冷汗也跟着下来了。
　　迦尼夫缓缓伸出手，很平常地在尤蒙冈德肩上拍了拍，丝毫不在乎后者身上密密麻麻林立的钢刺。
　　下一刻，尤蒙冈德的盔甲居然哗啦一声从他的身上脱落下来，咣咣几声砸在地上，听那声音，应该很沉重。
　　从铠甲里，露出尤蒙冈德高高坟起的肌肉。
　　“知道为什么你在炼虚还实的门槛上停了十年吗？”迦尼夫平静道，“就是因为你太依赖这身铠甲了。二十年前，我把它给你的时候，你还很弱，需要借助它保护自己，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你应该变成自己的铠甲了。”
　　尤蒙冈德垂着头，满脸很羞愧的样子。
　　迦尼夫忽然深深吸了口气，看向那边倒在地上的，史泰龙的无头尸体，声音慢慢转冷，说：“史泰龙是谁杀的？”
　　雪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她很艰难地举起手，说：“是我……”
　　迦尼夫继续道：“你为什么杀他？”
　　雪莉咬着嘴唇，“因为他滥杀滥烧，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还心存野心……”
　　“这不是理由！！！”
　　比雷鸣，甚至比我当处使用龙吼时还要洪亮无数倍的声音！
　　我的心脏都仿佛被这狂暴的音波震停了，大地都跳了三跳，好像被一柄重锤迎面狠狠击中，我站都站不稳，整个世界都仿佛飞速旋转了起来。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花缭乱，头晕脑胀，五官七窍里都流出鲜血来。
　　好半天，我眼前的黑色才慢慢退去，迦尼夫悬浮在空中，周围的山崖都被这一声怒吼震出了密密麻麻的龟裂，好像马上就要崩塌。在迦尼夫的身前，满脸苍白的雪莉单膝跪在地上，赫尔和尤蒙冈德则几乎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
　　雪莉身边的纱幔无风自动，狂暴地飞旋飘扬，她死死咬着牙，似乎在和什么抗衡。
　　“你为什么杀史泰龙？我不希望听到同样的答案！”迦尼夫平静道，声音却冰冷似铁。
　　雪莉倔强地抬起头：“因为他正在给所有的军团长树立一个坏的榜样，之前杀人烧村的事情虽也有发生，但都是小规模进行，以一个军团长的身份参与此事，前所未有！即便是两百年前的黑暗教团，也没有做过！他却做了，如果没有得到惩罚，必然会像瘟疫一样在军中扩散，必然会无法制止，直到把卡拉迪亚烧成灰烬！我们要一个烧成灰的卡拉迪亚干什么！他烧的不是一个村子，而是我们德鲁亚教国的根基！”
　　迦尼夫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好听的说辞罢了。”
　　雪莉的眼底闪过一丝悲怆和绝望，低下了头：“大祭司，我是你从崩溃倒塌的废墟里捡回来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你现在收回去也无妨。但在此之前，我只想再说一句话。他们今天可以烧光一个村子，杀光一个村的人，明天就可烧光一座城镇，后天就是卡拉迪亚！等到都被他们烧光了，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烧的时候，他们就会回过头来烧光我们的教团，烧光我们的神！我们伟大的神梅迪乌斯创造的火，不是用来焚烧和毁灭的，而是为了净化和指引，他们这是在叛教！明目张胆地叛教！”
　　迦尼夫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他脚边跪倒的赫尔和尤蒙冈德却筛糠般抖了起来。
　　一道闪电扭曲着从天空中划过，要下雨了。
　　迦尼夫抬起头，看向雪莉，平静道：“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雪莉在那个瞬间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我心里马上叫骂起来，要糟！
　　下一刻，我就从地面上悬浮了起来，手脚也在这一刻变得僵硬，仿佛瞬间我就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权。
　　迦尼夫这时才缓缓转过身来看我，仿佛这一刻我才终于入了他的眼。
　　“是你这么和圣女说的？”迦尼夫平静道。
　　我点点头。没办法啊，雪莉的动作这么明显，撒谎只是嫌命长。
　　“你也是这么想的？”迦尼夫继续平静道。
　　我又点点头。
　　“很好，你没有撒谎，也没有逃避，有担当，脑子也好使。”迦尼夫点点头，居然有心思说这些。他看了看脚下匍匐着的赫尔和尤蒙冈德，皱了皱眉头，说：“你们两个，起来吧。就凭你们那些龌龊的念头，我就足以杀你们十次！好在你们只是求自保，还没有什么更加过分的想法。全都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我的想法已经定了，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不是你们的，多少阴谋都没有用！”
　　赫尔和尤蒙冈德如蒙大赦般爬了起来，转身一溜烟跑出了山坳，头也不回。
　　迦尼夫这才慢慢把我放了下来，用他苍老的声音说：“现在，我们好好聊聊你的那个梦想吧。”
　　我就感觉仿佛有一根利箭，瞬间穿透了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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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读心术。”迦尼夫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自己的额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用说出来，我就知道真假。”
　　我又感觉一股凉意从脚下腾了起来，读心术！那不是老Ｇ的师傅也会的东西吗，怎么迦尼夫也会！
　　而且，读心术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我之前的那些想法，早就够我死上一千次了！
　　“哦，什么想法？”迦尼夫悠悠道。
　　我突然一怔，不对啊，如果真是读心术，迦尼夫没理由问我这句话！我记得老Ｇ的师傅哪怕是背对着我，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老Ｇ的师傅？那个老头子？”迦尼夫显然来了兴趣，“你认识他？还是，你根本就是禅达那边的人？”
　　我连忙摇起头来：“不是不是，我是好不容易才从他的手上逃出来的，之前我还以为他对我很好呢。”
　　这是实话。
　　迦尼夫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我和那老家伙，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他还好吧。”
　　“挺好的。”我随口回答，心里却在想，他怎么又问我问题？
　　“嗯？”迦尼夫皱了皱眉头，“你没说真话哦。”
　　我马上瞪大了眼睛，脑海里略过了那个老头子最后背对着我的身影，他的确挺好的啊，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迦尼夫嘴角抽了抽，勉强算是笑了笑，又问：“你之前说的，足以让你死上一千次的想法，是什么？”
　　我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我的那些想法，但是……
　　“嗯？”迦尼夫皱起眉头看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愣住了，我发誓，刚才那一瞬间，我忽然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在我耳边轻声细语，但要仔细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又怎么都听不清。
　　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些。
　　难道，迦尼夫的读心术并不完全，他只能听到那个人此刻的想法？
　　那么，也就是说，他不停发问，是为了捕捉对方在收到问题那一瞬间下意识的思考，来判断真假？
　　如果是这样，虽然有些难，但也不是不能骗过去啊！
　　等等，我在想的这些，不会已经被他用读心术读过去了吧？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却发现迦尼夫偏着头，很用心地分辨，却一脸茫然的表情，最后他木然看着我，说：“你的思维很乱，为什么？”
　　我马上说：“那个，是因为我终于见到了我崇敬已久的大祭司你，所以太紧张了。”
　　迦尼夫皱着眉头盯着我，我真的快要紧张死了。
　　“好吧……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回到我的问题上来，”迦尼夫说，“谈谈你的那个梦想吧。”
　　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我的梦想……”我立刻开始侃侃而谈起来，“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建立一个人人平等，没有欺压和伤害的新世界，农者守其地，牧者畜其牲，兵者烧掉刑具，只需守卫国家。没有谁比谁的地位高一些，也没有谁生来就应该被欺凌，神创造了我们，是要我们相亲相爱的，不是让我们彼此杀戮！当然，在那样的世界里，必须有一个神，至高无上，主宰万物，仲裁纠纷，这个神必须要具备神性，名符其实，只有这样，世界才能有秩序，才能得到真正的光明！这个神就是我们的梅迪乌斯，净化一切罪恶，照耀所有前路！当然，如果梅迪乌斯神很忙的话，也可以麻烦大祭司代劳了，呵呵……”
　　迦尼夫笑了笑：“你没有说实话哦，或者说，前半段还是实话，后半段关于大祭司的，就是你加进去的谎言了。你真实的想法，应该是由你自己代劳吧？”
　　我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我挣扎着摆摆手说：“不……我从没想过……我的真实想法，的确是由一个德高望重，说话足以与真理媲美的那样的人来代替，但是这个世界太多纷争，太多自私和欲望，那样近乎于神的完人，几乎就不存在！所以我只能说，麻烦大祭司来代劳……当然，如果大祭司也被凡俗的欲望所污染，无法担当那公正的神的角色，那么就由他的臣民们推选出一人来，接替这个神的位置。但是人的欲望是肮脏的，无所不在！为了使得这更迭能够实现，所以必须要有一只绝对中立，绝对强大的武装，不倒向任何一边，只是以性命来捍卫神位的庄严和圣洁！这就是我没有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这只是一个梦想而已……想想而已……”
　　迦尼夫这回很快点了点头，“恩，这是实话。”事实上，这的确是我的实话。
　　“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其实也算不上大逆不道。”迦尼夫平静道，“两百年前，我们德鲁亚教国统治卡拉迪亚时，事实上曾经有一任大祭司提出过类似的想法，那即是大祭司之位由民意公选。可是啊……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上，人的欲望是肮脏而无所不在的，所以这一设想没有多久就被篡改利用，乃至灰飞烟灭了。其实，你和我很像。当年，我还年轻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有前车之鉴……我相信，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岁数，也会抛弃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的。神位必须掌握在一个人手上，神位的更迭，必须由那一个人来决定，其他人都无权染指。只有这样，始终坚持最优化的人选，神位才能长时间保持纯洁……当然，你说的被污染，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比起公选大祭司那天方夜谭的想法来说，几百年才会发生一次的天下流血，远远比两三年就来一次的阴谋政变带来的伤害要小得多。”
　　我不说话了，迦尼夫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和我理想中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
　　迦尼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原先木然如死灰的脸上有些红，他叹了口气，说：“我好久没有和人说这么多了，平常也就是和小雪莉聊聊。一个人，老了，每天都坐在总坛里，有时候真感觉自己是被囚禁起来了一样。还好，现在我还能出来走走，还能找人聊聊天……小兄弟，你叫埃蒙斯是吧？我这次来卡拉迪亚，听到许多人在谈论你。教团能有你这样的年轻俊杰，我总算是安心了些……也不知道小夜秀现在怎么样了，我去那座山谷看过了，没有她，她应该是出来了，躲着我，也还在恨我吧……”
　　我发疯般控制自己不去想夜秀，不在脸上流露出任何不对的表情，我甚至不停想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我的注意力，怎么也不能让迦尼夫读出那个事实。
　　我在不停强迫自己，在这一刻，忘掉夜秀。
　　迦尼夫摸了摸粗糙的红红的鼻子，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还年轻，还很有活力，不适合在审判团那样死气沉沉的地方待，我看你打仗很不错，史泰龙正好死了，你就代替他接管第四军团吧，我全权委任给你，你愿意吗？”
　　我愣住了，连思维都停了，我呆呆地看着虽然已经很老了，但身材依旧高大的迦尼夫，不知所措。
　　他身后的雪莉也是一愣，接着拼命向我使眼色，让我点头。
　　“你愿意吗，埃蒙斯？”迦尼夫热切地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很和蔼。
　　我终于还是带着迟疑和不敢相信，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迦尼夫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像一个安享天伦的爷爷一般，“从现在开始，第四军团，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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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团大祭司亲临，那些躲在城墙后头紧张兮兮向这边张望的人突然都冒了出来，在迦尼夫带领我们回头往城墙走去的那一刻，整座悬得高高的吊桥忽然就急匆匆地放了下来，至少数十人顶盔掼甲，簇拥了出来，用狂热而虔诚的目光看向迦尼夫。
　　同时，不断有人从山崖两边的涵洞、城墙顶上探出头来，挥舞着帽子欢呼着。
　　欢呼声越来越响亮，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狂欢，似乎那边倒着的无头尸体，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迦尼夫频频挥手示意，他每挥一次手，就会在人群中掀起一阵狂热的欢呼。大祭司迦尼夫，在黑暗教众的心目中，俨然就已经是神明的化身！
　　这些教众，都是教团金字塔结构的最底层，平时见到神使都能激动兴奋睡不着觉，何况现在是和大祭司面对面接触？！
　　已经有许多虔诚的教众匍匐着拜倒在道路两边，亲吻着伽尼夫脚下的尘土，激动得热泪盈眶。
　　还有许多教众，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身体不好，欢呼着欢呼，就晕了过去。
　　伽尼夫来到的地方，就好像是见到了天堂一般。
　　迦尼夫却似乎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微笑着挥手致意，又偶尔拉着老年教众的手叮嘱恳谈，了解他们的日常作息、饮食训练条件以及训练科目和成绩等，关怀之情溢于言表。群众看见大祭司迂尊降贵询问他们的生活细节，纷纷感动得热泪盈眶，那名老年教众更是在狂喜和激动中，直接闭上了眼睛，去到了天国。
　　不断有鲜花从道路两旁撒了过来，迦尼夫面前的道路上拜倒了一片片黑压压的教众，在他经过的地方，无数人争着抢着亲吻迦尼夫踩过的泥土，推推搡搡，甚至大打出手。
　　我们在周围群众疯狂的簇拥和欢呼下，终于走进了这座城墙，迎面的是一座高耸的城堡，刚好和城墙齐平，距离城墙不过一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上，如果在城堡顶端聚集一大批弓弩手，应该可以对突破城墙外的围困者给予意想不到的打击。
　　很明显，这设计者别出心裁的设计，在实战中应该会非常有用！
　　城堡下面，有一座砖石堆筑的讲台，绕过讲台和城堡，后面就是连片连片的两层砖石结构宿舍，和豁然开朗的山间盆地，至少，从我这里一眼还望不到头。
　　这里，如果补给条件跟上的话，可以屯驻至少三万的士兵！
　　我还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迦尼夫就轻飘飘地，在众人的瞩目下，神明一般飞上了城堡的顶端。这一手相当漂亮，方才才刚刚安静下来的教众，又爆发出了一阵炸锅般狂热的欢呼。
　　雪莉也跟着飘了上去，但很明显，她飘得有些吃力，虽然勉强上去了，但和迦尼夫的轻松没得比。
　　迦尼夫清了清嗓子，毫不费力地把声音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杂音都被压了下去，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炙热到几乎让气温都上升了好几度的目光，注视在迦尼夫的长袍上。
　　“孩子们，”迦尼夫说，“你们好！我来看你们了！”
　　一下子，就有几十个人在极度的幸福浪潮中晕了过去。
　　迦尼夫说：“孩子们，你们都是教团的孩子，是梅迪乌斯火焰神的好子民，但我却不是个好的大祭司，我很久都没有来看你们……然而，现在，我来了！我亲眼看到，你们都是最棒的好孩子们！”
　　滔天的疯狂欢呼声！
　　“我知道，有一些传言，在你们当中流传，说我快不行了，不问教团的事情了，说教团已经被少数人窃取了，说教团快没有明天了……”迦尼夫缓缓道，说到这里顿了顿，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我几乎用眼睛都看到了一种名为紧张的气氛。
　　迦尼夫摇摇头继续说：“散布这些谣言的人，都是可耻的叛徒，奸细！是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们，为了不让我们揭穿他们丑陋的真面目，不让我们消灭他们建立在人民痛苦之上的可耻的贪婪，而散步的谣言，他们害怕了，因为我们已经强大了，我们强大到足以推翻他们、审判他们、制裁他们了！我们已经像三十年前一样强大，甚至已经超过三十年前了！”
　　“没错，三十年前，我犯了一个错误……”迦尼夫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哑而沉痛，“我不应该在胜利即将到来之际，放松了对孩子们的监督……埃蒙斯说得好啊，人的贪婪和欲望是肮脏且无所不在的！在那样胜利即将到来之际，少数人的欲望终于成了大多数人贪婪的理由和借口！他们肆意杀戮，用破坏和罪恶玷污了神圣的审判圣火，他们把毁灭和灾难带给了那些无罪的无辜者！他们已经忘记了我们布拉卡教会创教之初的宗旨，他们忘了，我们是要为贫苦老百姓说坏，为这个世界被压迫和欺压者带去希望的！他们是卡拉迪亚的罪人，更是我们的罪人！他们使得我们被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赶出了卡拉迪亚，使我们共同的梦想就此落空，他们使得少数人贪婪的欲火，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一寸一寸灼烧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手足，我们的同胞！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该杀！”上万人在这一刻齐声怒吼起来，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思考，已经完全被迦尼夫掌控住了！真不愧是大祭司！和他的蛊惑力相比起来，我的话简直就是小孩子笨拙的谎言。
　　迦尼夫点点头：“没错，该杀！你们先前的军团长，史泰龙，前不久带着你们中的一些人，做下了同样的事情，把灾难的火焰带给了无辜的平民，他们亵渎了纯洁的圣火！我想问问参与的人，你们难道不惭愧吗？难道你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肮脏和罪恶吗？难道你们还有面目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享受梅迪乌斯神的赐予吗！”
　　迦尼夫说到这后几句时，已经是声色俱厉，而伴随着他声音里情绪的变化，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已经跟着愤怒了起来，或表态，或咒骂，或怒吼，一个个好像被史泰龙烧杀抢掠的，是他们的家人一般。
　　每五分钟，就有几百个人被其他的教众拳打脚踢地轰了出来，在讲台下跪成了一片，筛糠般打着哆嗦。
　　迦尼夫看了看那跪倒的一片人，平静道：“虔诚地领取你们的罪罚吧，伟大的梅迪乌斯神会原谅你们的罪孽，并不会将你们的罪孽迁怒到你们的家人、前世今生。”
　　迦尼夫说完这一句话，我就看见，下面那些发抖的人奇迹般地不抖了，一个个泪流满面地仰起头，虔诚地凝视着迦尼夫，大声喊着“大祭司万岁！”“梅迪乌斯神伟大不朽！”之类的语言，一把拔出腰边的短刀，齐刷刷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动作狠辣果敢，一往无前。
　　我被吓了一大跳。
　　迦尼夫的声音居然哽咽了起来，他颤抖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孩子们，虽然我代替伟大的梅迪乌斯神执行了惩罚，但我的心也在痛啊，痛得颤抖！孩子们，他们的刀子，就好像刺在我自己的身上一样啊！你们一定要好好地，不要再让我领受这样的……痛苦了！”
　　下面垂泣声响成一片，许多人歇斯底里地跪倒，发誓赌咒。
　　迦尼夫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甚至还是颤抖的，说：“这次，我能发现这个问题，避免同样的错误上演，埃蒙斯功不可没！……孩子们，你们也许不知道，当你们在基地里埋头训练时，埃蒙斯，就是讲台上这位……”迦尼夫说着朝我一招手，我居然莫名其妙飞了起来，稳稳站在了讲台上，下面就是数百名刚刚用短刀刺入自己心脏的黑暗教众。
　　“……这位，他带着区区四千五百名教团的兄弟，就把整个帕拉汶地区搅了个天翻地覆，不仅击溃了几万日日欺压我们的兵痞流氓，还打下了那个残暴不堪的战争狂哈劳斯的首都帕拉汶，好好教训了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老爷们，你们说，他厉不厉害！”迦尼夫说到这里，声音高亢了起来，他激动地狠狠向天一挥手，充满了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的战斗的青春激情。
　　“厉害！”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
　　“你们说，他这么厉害的人，代替死去的罪人史泰龙，当你们的军团长，配不配！”迦尼夫满脸通红。
　　接下来，我听见全场上万人用整齐得好像一个人的声音高喊：
　　“呸！”
　　我就在这样响亮的“呸”声中，成为了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呸”。当然，以后可能会更多，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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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些时分，维森特循着我留下来的记号，带着剩下的弟兄们赶了过来。
　　而在此之前，我已经在第四军团的地牢里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弟兄们，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几天只是喝些从天井里渗下的雨水，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松口，投靠史泰龙。他们始终坚称，他们是我的手下，是十五大队的骄傲，就算是死了，英灵也要进入十五大队的花名册上。
　　我的出现在这些筋疲力尽的小伙子们中间引起了一阵阵的轰动，他们还不明就里，以为我也被史泰龙抓住了，是来劝降他们的，一个个脸上露出茫然、绝望，和理想崩塌的死灰色。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史泰龙已经死了，我是第四军团的新任军团长。
　　短暂的欢呼过后，他们就面临了一个这几天来，他们一直在面临的问题：是坚持十五大队的身份，还是加入第四军团。
　　“兄弟们，我们同生共死这么久，一路过来，你们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对于敌人，我从来不客气，但是对于战友，一起并肩奋战，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从来都是有话好说的。”我站在地牢门口，摊开手对这些弟兄们说，第四军团的炊事员已经去做饭去了，趁在吃饭之前，我必须要把这个事情解决好。
　　我说：“我不给你们压力。实话告诉你们，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救出了你们的督军，现在他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听说大家这么不顾生死地来救他，他很感动，他嘱咐我好好感谢大家。但他也说了，去留自便，如果大家愿意留下来辅佐他，他自然很是感动；但如果大家愿意跟着我，他也能放心，毕竟我们已经是同生共死过了，而我也得到了大祭司的青睐，以后的发展也是不可限量。你们不用急着作出决定，现在帕拉汶附近的战况还不太明朗，你们可以现在基地里休整一段时间，我会为你们准备最好的住宿环境，等到战局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愿意加入的就直接入编，不愿意加入的，和我说一声，我让人送你们去和萨迦汇合。那么，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事实上，这段话刚说完，立刻就有百十号人表态，愿意加入第四军团，我大致扫了一眼，大部分是那个阿尔文•安先前所在的百人队，可见这家伙一早就做足了功夫。
　　人其实总是从众的，一直恪守着某个无形的底线，其实是因为没有人带头打破，现在有了第一批宣誓效忠我，加入第四军团的，剩下的人中，就不断有人一咬牙，一狠心，走了出来，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军粮。只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些内心早就有所动摇的人，就差不多都走了出来，剩下的，只是不到五百多，始终坚持着要归属于第十五大队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自然不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我命令人打开地牢门，为他们准备好晚餐和住宿地，一切条件都按照最高规格来。都是一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吃亏。
　　这么一来，又陆陆续续有一百多人转变了心意，加入了我们。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才终于见到了德克士，他不知怎么的，带了一身的伤，早一步就被送去治疗了，一同送去的还有小瓦米。
　　我在那间独门独户的军官房里见到了德克士，他的脸已经肿成了面包，满脸都是青紫的淤痕，一边脸颊高高肿起，手指也被剁掉了两根，这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优雅的法国绅士样貌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这个样子的德克士，我的心揪了起来。德克士尚且如此，小瓦米又将如何呢？但我不可能抛下德克士不管，直接跑去看瓦米。我才刚凭借迦尼夫的恩典，当上这个军团长，位子还没有坐稳，难保迦尼夫离开之后，这些第四军团的老人不会服我，自然要表现出一副爱护下属，身先士卒的样子来。
　　事实上，我也知道，要做好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自己的私事永远都要放在最后来解决，哪怕之前已经心急如焚。
　　听见我走进来，德克士仿佛早就有预感似的，挣扎着坐了起来，很勉强地睁开眼睛，却因为满脸浮肿，而只能睁开一条线。
　　“将军，是你来了吗？”他喃喃道。
　　我勉强笑了笑，开玩笑道：“想不到你被别人打成猪头那样，居然还能听得出来。”
　　但很明显，我这拙劣的玩笑并没有什么效果，德克士浮肿的脸上那条眼缝里居然渗出泪水来，颤抖着声音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了！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啊，我笨，我白痴，我居然……我居然害的大家这个样子……”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德克士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缓缓道来。
　　原来，在我们离开之后，他就立刻和审判团联系，调查营地附近所处的战略环境，以及军团分布等，没多久就得到了消息，在提斯伯丁附近的一处山坳里，存在着实力强劲的第四军团。
　　于是他马上设法与第四军团取得联系，抬出了我的名号，请求史泰龙配合我们的行动，给与一定的庇护和军力支持。史泰龙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虚与委蛇地跟着德克士来到了驻地，在赫尔使出“大梵天之梦”的相助下，一点力气没费，把十五大队老子弟兵的精锐们一网打尽，统统绑回了训练基地。想起他被绑架过来的人一样，史泰龙每天拷打他们，用饥饿和鞭子逼迫他们转变自己的坚持，从他们被抓，到我找到他们，这中间的几天时间里，已经有上百名弟兄死在史泰龙的鞭子之下了。连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德克士也未能幸免，每天都要承受非人的刑罚。史泰龙指望德克士能够松一松口，那样，整只队伍就能够轻松地消化了。
　　可惜的是，身为双面间谍的德克士是个硬骨头，哪怕被日夜不休地拷打了数天，哪怕手指都被剁掉了两根，他也没有松一松口。
　　我感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早些康复起来，我还需要你来帮我。你康复的那天，就是担任我第四军团第七大队的大队长的那天。”
　　说完，我推开虚掩的门，走了出去，在德克士的房间隔壁，就是我一直牵挂着的小瓦米的所在。
　　推门之前，我有一千一万种设想，甚至于最差的结果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把史泰龙拖出来鞭尸，然后养瓦米一辈子嘛。但虽然话是这么说，我伸出手推门时，手还是颤抖得不得了，手掌搁在那扇单薄的松木门板上，却始终没有力气推开它。
　　直到……雪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轻轻一点，木门“吱呀”一声，向里打开了。
　　伴随着木门的打开，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粑粑？”一个娇嫩嫩的声音响起来，接着，一个软绵绵带着香风的小身躯重重地撞进我怀里，一双粉嫩粉嫩的小手死死抱住我的腰。
　　接着是“哇哇呜”的哭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小瓦米把脑袋深深埋在我的肚子上，眼泪鼻涕把那里的黑斗篷弄得一塌糊涂。
　　“粑粑……伦家还以为你不要瓦米了！”小瓦米抽抽噎噎地哭道，刚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愤愤不平地狠狠掐了一下我的后腰，我只感觉那里好像被一只小河蟹的钳子夹了一下，痒得我笑了出来。
　　我一把把小瓦米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在她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要说什么好玩的话，却话到嘴边哽咽了起来。
　　小瓦米也嘴巴一扁，好想要跟着哭出来，却突然擦了擦鼻子，破涕而笑道：“粑粑是大人，不许哭的哦……”说完，伸手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余光却看到雪莉皱着眉头，很严肃地往房里看。
　　我顺着雪莉的目光往房里看，却看见一个面目清瘦的年轻男子，脸上还带着笑容，坐在小瓦米房里的地板上，手上拿着一匹刚刚削成的木马。
　　我的眼神瞬间变冷，轻轻摸了摸腰边的安都瑞尔，寒声道：“你是什么人？给我出去！”
　　那个男人眼里一瞬间掠过短暂的杀机，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木马。我注意到他的腰边挂着一把镂空雕花柄钢剑，背后似乎还挂着一张长弓。
　　他笑着说：“你一定就是埃蒙斯吧？幸会，幸会哦。”
　　我举起了安都瑞尔指向他：“出去，我不想说第二遍。”
　　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虽然还在笑着，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他缓缓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
　　我要继续说些什么，小瓦米却突然踮起脚，抱住我举剑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粑粑，叔叔是好人，他让那个凶凶的大伯不打我……”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小瓦米，手里的安都瑞尔不自觉放了下来：“真的吗，小瓦米？”
　　瓦米点了点头。
　　我看向这个男人，怎么也不觉得他是做好事的人。
　　“别那样看我。”男人笑道，眼里也有了丝光彩，道：“我比较受不了别人怀疑我。”
　　说着，男人走了过来，向我伸出左手：“认识一下，我叫特略，我来自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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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卡拉迪亚，天际的意思，不可能是说天的边缘，只可能是指遥远北海那边，那座叫做天际省的神秘大陆。虽然有时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横渡北海，从那边的迷雾背后过来，但他们都不愿意提起在那块神秘的天际大陆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有一个无形中约定俗成的禁制一般。
　　所以，即使是萨迦已经把格拉斯克家族的商号开到了天际大陆上，也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传回来，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与世隔绝的大陆，只知道也有剑，有魔法，甚至还有龙。
　　现在一个来自天际的人，活生生出现在小瓦米的房间里，拿着一匹削好的明显是给小瓦米玩的木马，振振有词说自己是来自那个神秘的大陆，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我礼貌性地点点头，伸出手去：“欢迎你来到卡拉迪亚……骑马与砍杀的世界。”（话说我说这个干什么？）
　　特略点了点头，说：“我来卡拉迪亚以后，有两个名字听得最多，一个是老Ｇ，一个就是你了，埃蒙斯。老Ｇ我已经见过了，果然名不虚传，但那里有一个我不喜欢的龙裔在；现在见到了你，却好像并不如传闻中那样三头六臂啊，反倒是好像有些狼狈。”
　　我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右手，苦笑笑：“你说的是这个吧……是啊，我也觉得很狼狈。你见过老Ｇ了？那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
　　特略想了想，说：“我本来是想和你合作的……如果你能和老Ｇ那样厉害，我当你的手下也没关系，可是呢，我不太习惯和残疾人合作，不好意思我说话就是这么直，如果说，你能给我展现出一些能力，我或者可以考虑改变主意。”
　　我皱着眉头让开一条路：“我没有哭着喊着求人当我手下的习惯，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恕我不留你，也许老Ｇ那边更适合你吧。”
　　特略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他一下子噎住了，嗔目结舌地看着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从我身后传来维森特疲惫的声音：“大人，我，我来了！”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特略，说：“好了，我现在很忙，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走吧。”说完，我抱起小瓦米，扭头朝维森特走去。
　　“喂，你不要这样冷淡吧！”特略嚷着说，“你好歹表示一下挽留或者爱才之心吧。”
　　我没有理他，哼了一声。
　　维森特几步走到我面前，看了一眼我身后特略，小声道：“大人，这家伙是干嘛的？”
　　我摇摇头：“谁知道呢，某个热心群众吧。有什么事情？”
　　维森特又看了一眼特略，小声道：“弟兄们已经到了，住处什么的也定了，这些都是小事。倒是有两件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一个是我们在第四军团的几处地牢里发现了大量的囚犯，至少有三千多人，应该是史泰龙先前绑来的，想问一下你该怎么处理？”
　　我想了想，说：“先关着吧，今天也太晚了，没多少时间处理，等明天好好筛选一下，有前科的让他们做苦力去，我看到基地里好像还有铁匠铺什么的地方；没有前科的一概放出来，讲清楚情况和我们的政策，让他们在基地里找块空地开垦，给他们报酬和口粮，但一定不能放出去，第四军团，尤其是我们的所在还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五大国倒无所谓，老Ｇ一定会全力进攻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没办法弄了。”
　　维森特点了点头，说：“第二个问题，我们来的路上得到消息，凌零队长已经离开了那巴尔处，正在朝我们汇合，但是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伊莉娅的一万多罗多克军队阻挠，我们要不要接应一下？”
　　我一怔：“凌零离开了那巴尔处？为什么？”
　　维森特说：“好像是一个叫彼得的人，到了那巴尔那里，说老Ｇ来了，让他不要进攻罗多克军队，所以那巴尔产生怀疑了吧，凌零队长不敢冒险，所以就脱离出来了。”
　　我皱起眉头：“凌零……糊涂啊，这么好的机会！那个彼得我知道，除了一身蛮力之外，没什么脑子，并不难对付。可惜现在凌零离开了那巴尔，这下很多事情等于就承认了，毕竟我那大哥虽然有点傻，但也不是真笨……还好，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你想办法通知凌零，先不要急着回来，让他以海盗的身份，偷袭几处罗多克人的前哨或小营寨，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之后，可以往杰尔喀拉方向撤退，但骚扰不能停。如果不能让那巴尔去进攻罗多克，就让罗多克去进攻那巴尔吧，总之，帕拉汶西北的乱局不能停！”
　　维森特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被我一把拉住。
　　“还有什么事情么，大人？”维森特挠了挠头。
　　我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审判团的人吧？”
　　维森特脸色变了变，点了点头，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那一次，恩。”
　　我呵呵笑了笑，说：“你想不想加入审判团？”
　　维森特的眼睛马上就瞪大了，眼里随后放出狂热而恳切的光芒，很兴奋地说：“求之不得！”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审判团的二级审判使了。直接越过三级审判使。明天，我会让相关人员和你联络，去准备吧。”
　　维森特激动地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跳着跑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你不是真的打算让他加入审判团吧？”雪莉走了上来，看着维森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笑笑道：“该说你什么呢？有些事情真的瞒不过你。我第一和他见面时，还是在那次失败的艾勒代葛围杀战前夕，那时他的背景是从斯瓦迪亚军队中脱离出来的军官，但他表现出的果敢和干练，就完全不是一个没有经受过专业培训的菜鸟能够做出来的。随着我现在在审判团里经历了那么多，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东西了……死而未僵的狮牙么，很有趣哦。”
　　雪莉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我立刻伸了个懒腰：“累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快去休息吧，没什么事情不要来麻烦我啦。”
　　雪莉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也不会来麻烦你了。你现在已经和第四军团会合了，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刚才大祭司也说了，希望我陪他在卡拉迪亚四处走走，顺便找找夜秀……我们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抽了一鞭子，几乎跳了起来：“找夜秀？！这……”
　　“没错……”雪莉低下了头，“我也还不敢告诉他夜秀的事情，他在总坛闭关二十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打击……我只是希望多陪他走走，能够缓解一下他的心情吧，如果真的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他还是知道了……我也希望能够缓解一下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的步伐。”
　　我看向了雪莉，此时她低着头，眉头紧紧蹙到一起，一脸说不出的忧郁，在乌克斯豪尔地下室里关于夜秀的那一幕又浮上我的心头，让我压抑得厉害。我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天上，此时，漫天的乌云已经很沉了，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得路边的火把摇曳得厉害。
　　“要下雨了吧……”我喃喃道，“现在，就希望雨下来之前，我们能够做好足够的准备吧……”

诸神的信仰者 · 发表于 2013-1-18 16:32:21

链甲袜子:L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9 22:23:42

158章，159章，160章，161章放出！
话说明天有点事情，可能要请假一天，恩

jrgerm · 发表于 2013-1-19 22:24:00

492# 诸神的信仰者

呃，有问题么……

y976686153 · 发表于 2013-1-20 21:42:49

史泰龙?.....会不会有周星驰啊？

y976686153 · 发表于 2013-1-20 21:45:20

或者李连杰之类的......

kent4049 · 发表于 2013-1-22 14:58:15

养肥了再看

920219508 · 发表于 2013-1-22 15:13:53

楼主这么多字不妨去一些小说网站发表一下吧支持一个

雨下左微寒 · 发表于 2013-1-24 23:38:57

一口气看完了，真的很精彩，可惜第纳尔不够了，下次补上花花！

雨下左微寒 · 发表于 2013-1-25 12:25:45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们的蒙面客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悲伤啊！

凯撒（Caesar） · 发表于 2013-1-25 13:37:42

看到这里，真是有种莫名的悲伤，楼主写的时候也感动了吧

1548940426 · 发表于 2013-1-25 15:14:34

原来卡花这么容易

雨下左微寒 · 发表于 2013-1-25 19:49:05

话说楼主好几天没有更新了，思念啊！

jrgerm · 发表于 2013-1-25 22:14:52

501# tekken369

法蒂玛那段吗？是啊……

jrgerm · 发表于 2013-1-25 22:15:22

503# 雨下左微寒

又忙了……忙得出现时差了，呃，感觉好像前天还来了呢……现在补上

jrgerm · 发表于 2013-1-25 22:17:57

本帖最后由 jrgerm 于 2013-1-25 22:35 编辑

（点击展开 / 收起）

　　“没有做好准备！什么叫做没有做好准备啊！”
　　遥远的乌克斯豪尔领主府内，暴怒的哈劳斯国王把一个纯金酒杯狠狠砸在地下，琥珀色的葡萄酒浆溅了一地。
　　“我每年拨给你们荣耀骑士团一千万以上的第纳尔，结果你们就给我一个这样的答复？什么叫没做好准备，什么叫被偷袭！难道你们连预防偷袭这样简单的常识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兵，打什么仗？都统统给我回家种地去算了！”哈劳斯国王金色的长发一根根都树了起来，就好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
　　“我，我，我们已经派出了斥候，可是谁也想不到，那个人好像是杀不死的，他居然敢一个人过来劫营，身中十几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把我们带到了伏击圈里……谁知道呢，他看起来像个逃难的人一样，手还断了一只，身后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军队……”一个满身血迹，盔甲破损的中年军官，很凄惶地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身后站着两名斯瓦迪亚骑士，长剑已经拔了出来，似乎就在等哈劳斯国王一声令下。
　　“所以你们上万人的荣耀骑士团就这样被人家给端掉了？我每年一千万第纳尔，就培养出你们这样的废物？”哈劳斯居然笑了起来，只是手背上突出的狰狞青筋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
　　“抬起头，看着我。”哈劳斯深深吸了几口气，冷冷道。‘
　　那名军官很惊恐很紧张地抬起头。
　　哈劳斯在身上摸索一番，又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阵子，随后愤怒地狂吼一声，一脚踢翻了桌子，顺手抄起破碎的桌面，狠狠朝那名军官的脸上砸了下去。
　　军官“啊”的惨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但发疯的哈劳斯似乎完全没有满足，一脚踩在那军官的胸口，抄起桌腿，疯了一般狠狠往下捣，边捣便发出野兽般狂怒的吼声，
　　军官身侧那两名斯瓦迪亚骑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正在被哈劳斯暴打的是自己一般。
　　没多久，那名军官就彻底没有了声息，颈脖以上是一片血肉模糊的肉泥。
　　哈劳斯穿着牛吼般的粗气，抛下手中残破的染血的桌腿，一屁股坐倒在王座上，好半晌才冲那两名骑士摆了摆手。两名骑士立刻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
　　哈劳斯这一刻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他喃喃嘀咕了几句，摸索着摇了摇王座扶手上的一枚金色铃铛。
　　几乎是铃铛响起来的同时，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额头有些大，但丝毫不影响这张脸的精致。她全身包裹在一领硬皮甲之下，却一举手一投足间就显示出了成熟女人的妖媚。
　　她走来后，就径直走向了哈劳斯的王座，一屁股坐在哈劳斯老迈的大腿上，在哈劳斯的脸蛋上媚媚地亲了一口。
　　哈劳斯却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轻轻抚摸着女人的丰臀，嘴里却喃喃道：“看来，真的只能那样了……”
　　“怎么了，吾王？”女人把头埋在哈劳斯金色的头发里，手指在哈劳斯胸口画着圈，低声道。
　　“柏芝•张。”哈劳斯低声道，“你知道么，冠希•陈死了。”
　　女人的手一顿，接着继续若无其事地画着圈，脸上的媚笑似乎丝毫都没有影响，她“哦”了一声，说：“吾王，别烦恼了……”
　　但哈劳斯完全没有理她，继续低声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女人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哈劳斯摸了摸她的长发，道：“他是被一个敌人单枪匹马闯进荣耀骑士团的驻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的，之后，那个人更是以一人之力，几乎毁掉了整个荣耀骑士团……”
　　女人的手终于僵住了。
　　“或者说，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但至少那只伏击武装的出现，只可能是因为他……圣王继承人么……”哈劳斯的手也停住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吾王……？”女人等了很久，终于低声问道。
　　“哦……”哈劳斯仿佛刚才做了一场梦，揉了揉脸，说：“帝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柏芝•张，我有任务要给你。”
　　女人马上从哈劳斯的腿上站了起来，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去：“静听吾王吩咐！”
　　哈劳斯揉了揉额头：“第一，给我监视好露丝。这个女人最近的表现有些奇怪，我怀疑她已经投靠了什么人或什么组织，从明天开始，你暂时取代她的职务，给我重新整肃一下狮牙；第二件事情……”哈劳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一咬牙道：“去城门口那家铁匠铺里，找一个叫加昂的人，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二十年前索安娜的事情，是我的不对，请他不要介意，现在斯瓦迪亚帝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请他摒弃前嫌，过来找我。我需要他……和他的圣剑骑士团！”
　　
　　第二天一早，大祭司和雪莉就飘然消失了，好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我望着他们空空荡荡的房间，居然有了一丝伤感，此一别，不知道再相见时，整个卡拉迪亚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瓦米昨晚一直和我腻在一起，不是缠着我给她讲故事，就是让我唱歌给她听，稍稍走开一会儿，她就会哭着惊醒过来。我能理解她的脆弱，毕竟刚刚失去了父母，全家化为火海，紧接着我这个刚认的干爹又凭空消失，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每天面对凶巴巴的守卫，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内心的恐惧一定无以复加。
　　这个时候，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能温暖她。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夜秀死了，法蒂玛死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小瓦米才能温暖我了。
　　我坐在她的小床边，把我所有听过的童话故事挨个说了一遍，直到东方微微泛白，小瓦米才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我轻轻掩上她的房门，如果这个世界，一切都像童话故事里那么美好，该多好。
　　我走出门，看见维森特披挂整齐站在我面前，在他身后，是一起出来的那一百骑，现在经过连天的恶战和侦查，只剩下了七十多人。相比于先前被关进第四军团地牢里的弟兄们来说，他们受的苦要少些，得到的力量也多一些。
　　我把它们统统编进了第四军团，担任从百夫长到伍长不等的职务。对一支军队的掌握要从最基层做好，这从阿尔文•安在我吸纳第十五大队的老子弟兵中的作用就能看出来了。
　　“资料都清点好了？”我看向维森特，一直跟着我的人，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不在身边，唯一能有出点力的，目前也就只有维森特了。
　　此刻的维森特，两个眼睛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觉。他点点头，用疲惫沙哑的嗓子道：“昨晚我找了我们这些兄弟们一起帮忙，总算是把第四军团这短时间的账目给清算出来了。目前第四军团的库房里有黄金一百六十余磅，古金币三千七百多枚，第纳尔五十四万，黑皮甲一万八千套，乌钢链甲四千五百套，黑色狙击弩六千架，长斩刀五千把，宽刃长枪七千把，钢盾三千面，宽刃佩剑一万把，黑猎马三千匹；花名册上记载的第四军团实编一万一千人，已经超过了两个大队的编制了。粮窖里贮藏的食物够整个第四军团消耗一个月。”
　　我的手轻轻敲了敲门口的扶手：“装备上，还是不够，如果真的打起来，这一万一千人能真正发挥出的战斗力也就是八成左右，其中还有数千人是炮灰的角色，不行啊，慢慢来吧。和乌克斯豪尔方面联络得怎么样了？”
　　维森特清了清嗓子，说：“信使昨晚才发出去，不过如果走审判团的渠道的话，应该今晚就能得到消息。需要动用审判团的渠道吗？”
　　我摇摇头：“不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哈伦哥斯的叛变已经让哈劳斯进入了对一切产生怀疑的阶段，这个时候擅自动用潜伏在乌克斯豪尔的暗线会很危险。晚点就晚点吧，我们正好多做些准备，而且亚瑟斯他们现在从乌克斯豪尔过来的话，很可能会不小心卷入一场好戏呢。维森特，继续派出斥候，搜索观察这附近五十英里内的一切情况，每天六轮，我要时刻掌握这附近的情报。”
　　维森特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大人，你这是要……”
　　我笑了笑：“老朋友就要来了，怎么也要准备一些欢迎节目啊。”
　　维森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此刻想的是老G，根绝我的猜测，他此刻应该距离这里不远了。
　　“大人，大人？”维森特轻轻喊了两声，把我的思绪扯了回来。
　　“还有啥事？”我问。
　　“关于地牢里关押的那些犯人，我们昨晚已经给他们宣讲过了，有几百人，原先是这附近村庄的壮丁，听说史泰龙已经死了，打算加入我们；还有一千多人，家被史泰龙毁了，无处可去了，又不愿意当兵，同意留下来屯垦。但还有一千多人，始终闹着要离开，该怎么处理？”维森特小心地问我。
　　我诧异地笑笑，事实上，我笑完之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愤怒从胸口烧上来。想走是吧，外面那么乱，这个世界那么多罪恶，我已经表示出了宽容和谅解，你们还是不信任是吧？
　　我说：“查一下，他们有没有什么前科，问问那些愿意加入的壮丁，这些家伙在牢里表现如何。如果还算好的，就送去铁匠铺做工吧，给他们食宿和报酬，但必须看紧；那些表现不好的嘛……”
　　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就剪掉舌头，刺瞎眼睛，卖给奴隶贩子吧，他们不是很需要那种超廉价的劳动力么，价格地点无所谓，他们不会介意这点小残疾的。”
　　维森特的脸有些白了，他擦了擦汗，点点头退开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座山谷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湿润，昨晚的那场雨，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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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那些倔强囚犯的处理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从地牢里放出来的人一时间人人自危，不知道从谁开始，居然开始流传出谣言，说接替史泰龙执掌第四军团的我，是一个比史泰龙更变态的杀戮狂，那些刺瞎眼睛剪掉舌头的不幸者，就是我的第一件玩具，下一次就轮到其他的人们了。
　　这些谣言在出现伊始就具有病毒版的传染力，很快就在那些苦力群中散播开来。其实对于这些人我还是有一些同情的，毕竟他们什么罪行都没有，只是因为坚持着要回家，所以才被抓起来做苦力。但同情归同情，我要对这整座基地上万条人命负责，所以只好暂时委屈他们。
　　但是这样的谣言无疑是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破坏力的，没多久，我再来到他们工作的地方，看见目光所及的他们，都在拼命躲避我的眼神，似乎我的眼神会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不好办啊……”我喃喃道。
　　“大人，干脆统统杀了得了，现在这些谣言已经传到军中了，我发现原来那些第四军团的人看我们的表情都不对劲了。”维森特说。
　　杀了？谈何容易。现在我只要一举起屠刀，就没法放下了，毕竟我的那个终极目标，不是用屠刀可以达成的。
　　放了他们？更不可能，人最基本的人性就决定了，一旦它们脱离了危险，到了新的地方，就会没完没了地重复着向周围的人讲述自己的苦难史，似乎这样他们的苦难就会减轻一些一般。在那些别有用心的情报人员听来，这简直就是最鲜美可口的情报大餐。
　　“麻烦，真麻烦……”我叹着气说。
　　“或许，我可以帮你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来，我转过头，是先前出现在小瓦米房里的特略。
　　“怎么是你？”我皱起眉头，“你怎么还没走？”
　　“因为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特略挑了挑眉毛，说，“我原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杀掉他们的，却没想到你会如此心软。我们有句老话，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我冷笑着说：“你的意思也是杀掉他们？”
　　“不不不”特略摆摆手，“我只是很奇怪，像你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是怎么取得那样奇迹般的战果的。我之前分析过你在帕拉汶附近的每一次行动，发现都是很冷酷的抛弃，没想到亲眼见到的你确实这样的一个人。不过我要说的是，你倒是很对我的胃口啊。”
　　“对胃口……你是基佬么……”我皱着眉头，转过身，继续发愁。
　　“咳咳，那个，我不是说了，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麻烦么？”特略凑到我耳后，笑着说。
　　我周了皱眉头，“有话赶紧说吧。”
　　特略笑了两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卡拉迪亚的人都不怎么知道天际大陆发生的事情吗？因为我们那里，有一门独门的咒术，叫做忘心咒，可以让人忘记一段时间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彻底忘记哦。”
　　我猛地回过头：“你的意思是说，你对这些人施忘心咒，让他们彻底忘记我们基地的这些事情，然后我们就能放心地放他们走了？真是个好办法啊，你怎么不早说！”
　　特略尴尬地擦了擦汗，说：“我只是说有这么一门咒术啊，我又没说我会。”
　　我愣了愣，下意识回头找什么武器能让我一刀劈死这个家伙。
　　特略谨慎地后退了几步，说：“可是，我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啊，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会忘心咒。”
　　我停下了动作，半信半疑地看向特略：“你确定？不是又在玩我？”
　　特略摇摇头：“我确定。绝对不是骗你的。”
　　我放下手中的砍刀：“是谁？住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特略笑着说：“之前可能有点远，现在应该挺近的，他就是在禅达我讨厌的那个龙裔，那个叫咆哮的家伙，据我所知，他的身体里寄居着我宿敌的灵魂，那个家伙就会忘心咒。百分之百没错。”
　　“……”我看着特略说不出话来。
　　特略有些得意地笑笑。
　　我用颤抖着手举起火枪指向这个满脸堆笑的家伙：“我数到三，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特略咳嗽了两声：“虽然我不知道你手里那个东西是干嘛的，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威力巨大的杀器吧。别激动，别激动，那个只是其中一个会忘心咒的人，还有一个人也会呢，而且很容易找。”
　　我瞄准了特略的脸。
　　“好了好了，就告诉你吧，呵呵。”特略笑着说，“其实也不能算是忘心咒，也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也说不定呢。他叫吉格斯，他就关在你们这里的地牢里，他也是我们天际大陆的人。”
　　我在特略的指引下，在第四军团地牢的最底层找到了这个吉格斯，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全身的皮肤黝黑，头上扎满了细密的小辫子，看起来整个脑袋好像是用小辫子编织成的。脸上扎着两根银针，穿过自己的两边脸颊，浑身上下有许多伤口，有些已经溃烂了，流着紫黑色的脓血。
　　这样一个怪胎，双手被困在一架十字架上，眼白多瞳仁少的眼睛里，目光阴冷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他为人挺热心的，还有些羞涩和内向。”特略有些得意道。
　　热心？羞涩？内向？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三个词我和面前看到的这个人联系起来，只能没话找话，招呼那边的狱卒过来，狠狠骂了他一顿，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刑罚，银针穿面，太没有人性了云云。
　　狱卒很无辜地说：“那个银针不是我们刺的，是他自己穿的，我们多少次想弄下来，但那针好像刺进骨头里去了，怎么也弄不下来。还有，这个家伙是个疯子，只要不绑着他，他就会打人，我们被他打伤好多人了，没人打的时候他就自残，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还当着我们的面吃掉……”
　　我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狱卒咽了口唾沫，皱着眉头咧着嘴，似乎自己也被恶心到了。
　　我说：“特略，这就是你说的，热心、羞涩、内向的吉格斯？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说话从来没一句靠谱的。”
　　特略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笑着说：“有的时候，那个，吉格斯会有些歇斯底里，这个，一般情况下，他还是很内向的，他这叫做人格分裂，我们天际的常见病。”
　　我撇撇嘴，不说话。
　　特略笑笑，拔出匕首，上去两三下割断绑住吉格斯的绳子，说：“嘿，老朋友，你还好吗？我是特……”
　　特略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眼前就黑影一闪，皮肤黝黑的吉格斯刚离开十字架，就立刻像头豹子一样，一把把特略撞倒在地，张开嘴就往特略的脖子上咬去，瞬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停，停下啊，不要搞得像丧尸一样啊！！！呃，丧尸是什么？”特略一把推开吉格斯，顺手一扭，按住了吉格斯的关节，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下面的吉格斯愤怒地挣扎着扭动个不停，好容易才被重新绑了起来。
　　我看着气喘吁吁地特略：“这就是你说的，热心，羞涩，内向？”
　　特略擦了把汗，皱着眉头看看被咬了一口的手背，有些不自信道：“一般情况下，他的确是挺正常的人……好吧，一定是我们进来的方式不对。”
　　我冷笑一声，正准备摔门而出，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身低沉的啜泣声。
　　我猛地回过头，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那是五花大绑的吉格斯，他此刻倒在地上，像一头被绑住四蹄的蛮牛，可是他居然张着嘴，很痛苦地抽泣起来，眼泪一溜一溜地滴下来。
　　特略倒是很轻快地松了口气，笑道：“看吧，他马上就要变身了，那个热情、羞涩、内向的吉格斯就要出现了。那个会忘心咒的吉格斯就要出现了。”
　　我蹲在那里屏住呼吸注视了很久，最后吉格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他每次哭完都会睡着，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狱卒擦了擦鼻子说，招呼了两个人，又重新把吉格斯绑在了十字架上。
　　我看向特略。
　　“那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啊亲！”特略在后面嚷嚷着说。
　　我扭头走出去：“什么时候让这家伙正常地出现在我面前，你再想机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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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走出地牢，维森特就迎了上来：“老大，先前那一千多人已经卖掉了——正好有个人贩子在附近，每人五十个第纳尔，这一笔咱们就进账五万多。”
　　我点点头：“钱的事情，你多费点心。老G有消息没？”
　　维森特翻了翻手里的小本子，说：“最新的消息，有人在提斯泊丁附近看见他们了，是老G、罗尔夫、梅尔瓦，和一个疑似是龙的人。好像他们刚刚和斯瓦迪亚的巡逻队发生了打斗，那是……两个小时以前，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离开那个区域了。新的汇报将在半个小时内送到。”
　　我点点头：“加紧监视，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维森特点点头，又翻了一页，说：“刚才，哦，半个小时以前，有个叫威廉的人，说他是你的手下，二级审判使，到了这里，现在正在城堡会客室等待，见还是不见？”
　　我一愣，威廉啊，当然要见了。
　　我一把拍在维森特的肩膀上：“少废话，前面带路。”
　　然后我在会客室见到了威廉。
　　此刻的威廉，黑斗篷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为了蔽体，也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件破碎的黑色风衣，随便剪裁了两下，弄成了黑斗篷的样子。一看到我进来，他的眼圈居然先红了。
　　“属下……”威廉作势就要下拜，被我一把拉起来按在椅子上：“好好说价得了，我们之间，不用搞那些东西。”
　　威廉笑了笑，说：“属下无能啊……”
　　我也笑笑：“关于龙的事情吧，没关系，我知道，那家伙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干掉的话，他也没资格成为我的仇人。”
　　威廉的嘴角抽了抽：“我会一直盯着他的，此前我们排出了十批审判使，居然都被他一批一批杀掉，下次我会亲自去搞死他！”
　　我点点头，倒了一杯水给他：“你人平安就行，复仇的事情，慢慢来，我不着急。”
　　威廉咕咚咕咚吧水喝干，说：“还有，埃蒙斯，我这次来，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老G来了！”
　　我笑笑：“你的情报太迟钝了，我早知道了。”
　　威廉尴尬地笑笑：“还有一个情报，传说中隐世不出的圣剑骑士团，似乎有重现的迹象了！”
　　“圣剑骑士团？莫非是当年，位列斯瓦迪亚四大骑士团榜首的那个？”
　　“没错。”威廉放下杯子，“就是传说中斯瓦迪亚帝国曾经的国祚基石，四大骑士团中，实力远超另外三个，直逼当年的自由骑士团和豪杰斗士团的那个。我当年在苏格兰的时候，也久仰他们的大名。他们的团长叫加昂，二十年前也是名动一时的人物，但好像因为涉入到斯瓦迪亚的那场王位正变阴谋，原本享有继承权的索安娜夫人被哈劳斯所杀，支持索安娜的加昂就此心灰意冷，隐居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那么，他现在重现人间，只可能是因为一个原因。”我喝了口水，说：“因为我们把斯瓦迪亚打得太惨了。”
　　威廉笑了笑，点了点头，毕竟首度被别人打下来了，还屠城焚烧，这无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很严重的侮辱了。
　　“其实我们还可以把斯瓦迪亚弄得更惨一点的，”我笑着说，“不过出于卡拉迪亚大陆力量平衡的考虑，暂时我们就不要去搞斯瓦迪亚了吧。现在维基亚估计已经蠢蠢欲动了，要不是诺德一直顶着他们，估计现在维基亚人就会师徳赫瑞姆城下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威廉看着我。
　　“怎么办？好好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这些日子的疲劳吧。”我笑着说，“目前来说，卡拉迪亚暂时没我们什么事情，他们会很自觉地上演一些好戏。”
　　
　　“说到好戏，老Ｇ你说的好戏到底是指什么啊？”龙嘟嘟囔囔看向老Ｇ。
　　老Ｇ眼中带着一丝忧虑，看向一地呻吟哭喊的斯瓦迪亚轻骑兵们：“好戏就是……我们可能不知不觉被埃蒙斯算计了。”
　　龙的眼睛瞪大了：“又被那家伙算计了？我就说早该杀掉他的！早下那一刀不久一切都轻松了！”
　　老Ｇ摇摇头：“这个人，能够白手起家，在我们这么多的大头势力之间周旋，很不容易，这是一个人才，要是那么简单就被杀掉，太可惜了。”
　　龙颇有不服地“切”了一声，看向一旁。
　　罗尔夫闷声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大概能猜到，那个埃蒙斯是希望我们和斯瓦迪亚发生误会，然后借助斯瓦迪亚帝国的力量来消灭我们，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完全可以逃走，不可能会陷入群战中受到什么损失。他这招其实没啥用处啊。”
　　“不……”老Ｇ迟疑着摇摇头：“虽然陷入智者的算计当中会很无奈，用最简单的受益者思路来看，他这么做的目的一定不止于此。很显然，他的目的在于算计我们，或者说，我们这一方的势力。既然无法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么就一定会对我们的势力造成影响。从目前斯瓦迪亚帝国的布局来看，我只能看出来，他的其中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我们的豪杰斗士团。”
　　罗尔夫的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豪杰斗士团很有可能会遭到斯瓦迪亚军队的袭击？可是，不太可能吧，以斯瓦迪亚现在的战力来说，估计只能是坚守不出才对。”
　　老Ｇ苦笑了笑：“是啊，你也说了，以斯瓦迪亚目前的战力来说……可是如果圣剑骑士团重现呢？要知道，那当年可是足以与自由骑士团和豪杰斗士团匹敌的力量啊，即使他们已经二十年销声匿迹了，但我敢肯定，他们一旦出现，必然是雷霆的一击。”
　　老Ｇ好像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梅尔瓦忽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手搭在眼前，眺望了一番，惊呼起来：“有个村庄！在前面，可是好像着火了！”
　　“着火？”老Ｇ一怔，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骏马箭一般射了出去。
　　“着火……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真的是，埃蒙斯，我和你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了。”
　　空空荡荡的村庄，无数灰烬在空中飘荡，火苗早已经熄灭，这座村庄里连一丝灵魂的呻吟都没有。
　　四匹马停在村庄外围，没有一个人下马，那四个人都好像被什么东西粘在了马上，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僵硬。
　　“畜，畜生啊！我早该一刀砍了他的！”龙第一个从噩梦般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死死咬着牙，直到嘴唇被咬破，渗出鲜血来，看起来无比狰狞。
　　老Ｇ则终于轻轻磕了磕马腹，策马缓缓向村中心走去，一言不发。
　　“你在想什么？”罗尔夫闭上眼睛，好像想逃离这场噩梦，最终无奈地摇摇头问。
　　“我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埃蒙斯做的。”老Ｇ头也不回。
　　“不用想了，那畜生早已经入了魔道，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要是让我知道他在那里，老子一刀劈了他！”龙怒吼起来。
　　罗尔夫满眼深意地看了看老Ｇ，似乎也在赞同龙的话。
　　老Ｇ摇了摇头：“没有亲眼看到，我始终不相信。”
　　“为什么？”罗尔夫斟酌了半天，说：“你和那个家伙，充其量也就是见过一次面而已，你也说了，你和他的结拜，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因为你相信了他信口胡诌的那个身份。你们完全就不了解，你凭什么相信他？”
　　老Ｇ的马停了下来，好半天才说：“因为他的眼睛，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善良、坚强和希望。拥有那样眼神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着，老Ｇ忽然伸手从地上抄起一缕黑斗篷，它先前挂在了一丛荆棘刺上，居然躲过了熊熊的大火。
　　“是黑暗教团无疑。但至于是不是埃蒙斯，我们找到他就知道了。”老Ｇ把这缕布条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说。
　　“不是埃蒙斯干的，他也逃不了干系！”龙愤愤地挥刀砍墙，那纤细单薄的刀锋，居然在烧成焦黑的墙上轻易留下了一条条刀痕。
　　老Ｇ嘴角抽了抽，忽然扭头看向村庄的南面，就在老Ｇ扭头的一瞬间，南边五六百米之外的一座小灌木林中，一匹先前卧倒着的黑马突然间弹了起来，马上的骑士狠狠一挥鞭，转头向西边奔去。
　　“截住他！”老Ｇ挥剑一指。
　　龙忽然躬身拔刀，一道矫夭的明亮刀光仿佛一道闪电般射了出去，却在堪堪接触到黑马的位置上停了下来，龙的一刀只砍掉了马尾的几根鬃毛，但此时的黑马已经跑了起来，眼见得两者之间的距离开始慢慢拉远。
　　“罗尔夫！”老Ｇ大喝一声，催马赶了上去。与此同时，罗尔夫双手向天一伸，丝丝缕缕赤金色的火焰一瞬间涌了出来，把他几乎包裹其中。
　　罗尔夫向前一指，火焰滚滚飞射出去的同时，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只半人高的火鸟，挥动着翅膀，洒下一路火雨，闪电般向那名骑士追了过去。
　　骑士沉着地一扭缰绳，骏马倏忽间一矮身，火鸟从他的头顶掠了过去。
　　但就这么一耽搁，老Ｇ居然像瞬间移动版出现在骑士的面前，伸手向马上的骑士抓去。
　　骑士的瞳孔迅速缩紧，抬手一骑枪戳了过去，顺势又是一拽缰绳，黑马一个旋身，抬起前蹄，向老Ｇ踢了过去。
　　但老Ｇ的手去势不变，似乎早就料到了接下来的一切变数，顺着骑士的动作，本应抓向骑士胸口的手，一把抓住了骏马的前蹄。
　　接着，老Ｇ大吼一声，旋身一扭，硬生生拖着黑马的前蹄，瞬间将其拖倒在地。
　　骑士的半边身体恰好被压倒在马下，动弹不得。
　　龙在这时也赶到了，一脚踩在骑士的胸口，寒光一闪，那把式样古朴的笔直长刀便落到了手中，秋水般的刀刃架在骑士的脖子上：“老实一点，你逃不掉的！”
　　骑士却只是轻蔑地一笑，眼睛在龙的脸上深深注视了一眼，随即嗤之以鼻道：“哈劳斯的走狗！”
　　接着，骑士的头便一歪，从眼眶、鼻孔和嘴里流出乌黑色的血液。
　　老Ｇ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此时梅尔瓦刚刚策马赶到，一跳下马便探了探骑士的鼻息，又翻了翻眼皮，抬起头道：“乌头草，一百倍剂量的提炼物。他已经没救了。是黑暗教团的惯技。”
　　老G点点头，慢慢走向自己的坐骑，一语不发。
　　直到他已经挽起了缰绳，才突然回过头道：“我们不能让埃蒙斯的伎俩得逞！现在，梅尔瓦、罗尔夫，你们去通知豪杰斗士团，让他们坚守营寨！龙，我们去乌克斯豪尔，去见哈劳斯，先阻止一场大战……然后，我们去找F叔，他一定知道埃蒙斯此刻的所在，就算要付出代价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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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一边往嘴里塞烤肉，一边含含糊糊说。
　　维森特立刻警惕地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猪腿，回头看外面，外面是隐藏在夜幕中的谷口城墙，城墙上面不举火，但安排了上百个夜里眼里好的弟兄值守。城墙两侧的十三座涵洞里，有五百名弟兄日夜轮班，那是我们的暗哨，涵洞里是十三座床弩，和每洞至少二十名以上的弩手。
　　更不用说城门下面那千奇百怪的上千处陷阱。
　　在这样的防御之下，即使是五大国的政府军倾巢而来，在这样狭窄的无法展开战线的峭壁山谷里，也至少要啃上一个月。
　　“不是这附近的危险，应该是在很远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野狼盯上了一般，浑身发毛的。”我说着，把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话说回来，我让你帮我物色内政方面的人才，你办得怎么样了？”
　　维森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地转过身，说：“不好找啊大人，且不说别的，卡拉迪亚这三十年的战乱，能认字的都没几个，更不用说那些懂经济、懂政治的人才了，我看起码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给你答复。”
　　我转了转杯子，说：“那就先从地牢里放出来的那些人里找一找，我就不信几千人都没一个会写字的，你不是说里面还有一些是史泰龙从一些商会和小贵族庄园里抢回来的么。”
　　维森特点了点头：“那从明天开始吧，我也真要赶快找两个副手，你要我上阵打仗没问题，让我天天统筹规划这些，你还不如杀了我吧。”
　　我端着杯子笑了起来，眼睛在维森特的脖子上打量，他马上打了个寒战，伸手捂了捂脖子：“喂，大人，你不会真的打算杀我吧……”
　　我呵呵笑了笑，放下杯子说：“吃完赶紧干活去，别给我费那么多话！”
　　维森特于是屁颠屁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揣着没吃完的猪腿就直接退出去了。
　　维森特出去之后，我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转头看向桌子另一边，几乎与此同时，天花板上一缕黑影飘下来，站在那里默不作声，是威廉。
　　我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威廉沉吟了片刻，说：“他有点心虚，别的暂时没有发现。据和他接触的审判使说，他表现得很虔诚，也很激动，好像很忠心的样子。”
　　我冷冷哼了一声：“大奸若忠！我清楚他的为人，像他那么聪明的人，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着想，时时刻刻都在赌博。不可能会全心全意地对某个人或某个组织效忠，他一定藏着什么。继续盯紧他，但不要惊动他，我目前还需要他帮我做点事。”
　　威廉点了点头，又影子般飘了出去。
　　我敲了敲自己的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但要说出来为什么，却始终捉摸不定。
　　越是想不出来，我就越觉得危险，似乎已经有一把刀子正搁在我的后脑勺上一样。
　　突然，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小身体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接着，小瓦米那甜腻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粑粑，伦家要出去玩嘛！”
　　我笑着看向怀里的小瓦米，这几天每天吃完饭，她就会扑过来，让我带她出去玩，其实这附近都是一片千篇一律的山谷，有什么好玩的，她却好像对一切都保持着新鲜感，和一棵树一丛野花都能玩上许久。
　　“好吧好吧，爸爸带你出去玩，今天你想去哪玩啊？”我笑着说。
　　“去看鸽子，伦家要去看鸽子嘛！”小瓦米晃着我的手说。
　　“嘎？鸽子？”
　　“是啦是啦，鸽子啦，会飞的鸽子啦！”小瓦米扁着嘴巴说，“我在那后面看到的，粑粑不要赖皮啦~~~~~”
　　我冷汗瞬间就出来，鸽子！开什么玩笑，我第四军团基地里怎么会有鸽子，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把抱起小瓦米，顺手把安都瑞尔斜背在肩上，夜枭就蹲在我肩膀上。我说：“小瓦米，乖，爸爸这就带你去看鸽子，你给爸爸带路好不好？”
　　小瓦米马上笑了起来，甜甜道：“好~~~~~~”
　　然后我在小瓦米的指引下，到了城堡后那片住宿区，这里是布满一排一排两层小楼，每栋楼里都可以容纳两个战斗小组。这片住宿区原先是第四军团那些小队长以上的军官们的住宅区，现在属于原第十五大队那些老子弟兵们的，因为是老熟人了，所以这幽雅安静的环境也算是我对他们的特殊关照。
　　第四军团的原住客们都被我以深入基层的借口，赶到了远处训练场旁边的那些住宅区里，一样是二层小楼，但每栋楼里面却挤了三个战斗小队。
　　小瓦米就是在这片十五军团住宿区里发现鸽子的。
　　小瓦米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说：“小声一点啦，鸽子听到我们说话，就不会飞啦。”
　　我点点头。
　　等到半夜时分，我已经开始打哈欠了，小瓦米却依旧精神百倍地蹲守着，突然，她猛地推一推我，手向那边一指。
　　我就看到一只白鸽先是飞上了屋顶，左右看了看，一展翅，飞进头顶的夜空中了，那团白色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因为房屋太过密集，我们虽然爬在树冠上，还是看不清那个放鸽子的人是谁。
　　我冷汗顺着脊背就下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里面，居然还藏着一个奸细！
　　我招招手，之前一直蹲在我肩膀上的夜枭一振翅，无声无息地也跟着飞入夜空中去了。
　　我对小瓦米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哦，我们来做一个游戏，把这个放鸽子的人偷偷找出来，好不好？你要是说出去了，他就会躲起来，我们找不到他，就不好玩了哦。”
　　小瓦米点点头，很严肃道：“恩，我不说！”又想了想，说：“粑粑，你找到他以后，不要打他好不好，会好痛的。”
　　我一怔，苦笑了笑，生在这个乱世，连小瓦米也开始意识到了这样残忍的现实，可是，她又怎么会真正理解我们成年人的世界呢？
　　我笑着说：“好，我们不打他，我们就把他抓住来，罚他把他的鸽子送给你。”
　　小瓦米的眼里闪出光来。
　　稍晚些时候，看完鸽子的小瓦米很快就困了，躺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坐在树冠上很久，那个放鸽子的人都没有再露面，又过了一会儿，夜枭飞回来了，铁爪里牢牢抓着一只已经垂头死去的鸽子。
　　我从鸽子的腿上解下皮套，鸽子丢给夜枭加餐。我缓缓张开皮套里的纸条，上面却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暗号写的，我琢磨了许久，还是不明白。夜色已经很沉了，露水沾湿了小瓦米的头发。虽然我已经给她裹上了一件熊皮大衣，但还是怕她会着凉，只好放弃监视，顺着树滑了下来。
　　下来才走了两步，第二只鸽子就飞了出去，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回是飞向北边。
　　鸽子是没有多少智商的，要往哪飞，就往哪飞，不会绕路。而北边，我最大的敌人，毫无疑问就是老G的光明联盟。
　　老G的间谍！这是我现在最怕碰到的东西。
　　十五大队里出现了间谍，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事情，一时间我甚至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不管这个间谍透露出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发挥了什么作用，但从现在来看，他摧毁了我对十五大队的绝对信任，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城堡里的，把小瓦米送回房间去睡之后，我又连夜叫来了威廉。
　　“你知道么？我们这里出现了间谍了！”我大致把方才发生的事情给威廉讲了讲。
　　威廉沉吟了起来：“十五大队里按道理不可能会有间谍，他们都是三十年前，教团离开卡拉迪亚后，在总部诞生的老教徒的子弟，一出生下来就接受了纯正的教团教育，不可能会被收买或混进去——那怕是三十年前混进去的内奸的后代，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估计连他们的接头人都已经死掉了吧，他们的情报又要给谁呢？要知道那时候的卡拉迪亚可和现在的卡拉迪亚大不一样了呢。”
　　我有些烦躁地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可是那总是我亲眼看到的东西，你看看这张纸条，这上面的暗号，完全不是我们黑暗教团的。”
　　威廉接过我递过去的纸条，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奇怪啊，虽然我也不太认识，但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立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
　　“我想想……想想……”威廉揉着太阳穴，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都溅出水来。
　　“我想起来了！”威廉的脸色凝重，“我曾经看萨菲罗斯用过这些暗号，这些，是深蓝的暗号！”
　　深蓝！
　　自从当初那如影随形的暗杀潮消退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去想这个组织，可是今天，它们居然自己跳进了我的眼里。
　　深蓝的暗号，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混进了深蓝的人！
　　其实也不奇怪，作为三十年来才新崛起的组织，现在居然就已经发展到能够和享年二百多年依旧令人谈之色变的审判团平分秋色，这样杰出的组织，混一两个人进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至少，许多不可能的事情，在他们面前，就不能再用不可能去衡量了。
　　想到这里，我反而沉静了下来：“如果是深蓝的话，短期内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也听说过了，深蓝从不过问势力和势力间的争斗，他们只关心报酬。我的脑袋这么贵，如果深蓝要拿，早就来拿了。不过，这个人必须尽快找到，还有，这暗号也要尽快破译，威廉，你行吗？”
　　威廉拿起那张纸刷刷刷抄了起来，说：“那时候在乌克斯豪尔的地下，萨菲罗斯曾经和我讲过一些，但是太笼统，很多我都不记得了。我试试看吧，也不能说一定可以破译。”
　　我点点头：“那么就这样，你盯紧十五大队的片区，顺便负责破译暗号，我盯紧那些鸽子，回头让夜枭二十四小时蹲守，绝对不允许任何一只飞离这里。”
　　威廉点点头，准备退下去。
　　“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老G呢，他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威廉说：“根据维森特那边的最新消息，老G已经离开了提斯泊丁，他和罗尔夫兵分两组，罗尔夫梅尔瓦去了豪杰斗士团驻地，老G和龙去了乌克斯豪尔。”
　　我笑了笑：“看来老G也不光是有一把子力气，脑子也挺好使，一下子就看出来我可能的后手，和这样的敌人较量才有味道。他想必是让罗尔夫和梅尔瓦去通知豪杰斗士团保持克制，就像派彼得去通知那巴尔和伊莉娅一样，然后他自己和龙去乌克斯豪尔闯宫见哈劳斯，用条件或直接武力威逼，让哈劳斯撤兵，接下来他就可以有机会回头慢慢清剿我们。这想法很好，但我怎么可能让他一帆风顺呢。走内部渠道，通知亚克力亚瑟斯他们，让他们就近袭击几处斯瓦迪亚的营寨，象征性地骚扰两下即可，但一定要留下幸存者，告诉他们，老G烧村来了！”
　　“然后……我倒要看看哈劳斯那个疯子见到老G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处理完这些事情，我才终于感觉到困，外面的天色更加深沉，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我想起那晚，也是在这样阴沉的夜幕下，法蒂玛就这么在我面前离开了。
　　想着想着，我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似乎没有睡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加囘我，一个机灵清囘醒了过来，却发现维森特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进来，微胖，秃头，穿着一件灰褐色的亚麻布衬衫，一走进来腿就在打抖。
　　“大人，这个就是你要找的人。”维森特脸上有些得意道。
　　我要找的人？！
　　我揉囘着通红的眼睛，说：“既然找到了，还等什么，赶紧拖出去杀了！”
　　那个男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软得像滩烂泥一样。
　　维森特看着我，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傻掉了。
　　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了两声，说：“那什么，我开玩笑的，你就是维森特找来的内政人才吧？”
　　维森特才“啊”地一下清囘醒过来，赶紧一把把他拉起来，说：“没错，我昨天给他们考了一天的试，才终于找出来一个，这家伙，数学满分，卡拉迪亚语九十九，还不错，呵呵……就是胆子小了点，总以为我们要杀他。”
　　听到“杀”字，那家伙又一下软倒下去。
　　我苦笑着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说，你别那么胆小，我真的是在招囘聘一个内政管家，你好好介绍自己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也不会怎么样你。”
　　那个家伙才战战兢兢爬起来，腿已经站不稳了，整个人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说：“我我我叫刀刀刀塔，哦不，是多多多塔，我我我原来是特特特特瓦林堡的内政管家，大大大王不要杀我……”
　　我笑着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好好说话，你到底是叫什么？”
　　男人上下牙齿打着架说：“多多多塔……大王你放过我吧……”说着他抱着桌腿痛哭起来。
　　我看了看维森特，他耸了耸肩：“没办法，短时间内只能找到这个家伙呢。”
　　我叹了口气：“好吧，相信你的眼光。那个谁，剁剁剁他，你先好好熟悉一下工作内容，有什么不懂的和维森特聊聊。”
　　男人无力地瘫在地上：“回大大大王的话，我叫多多多塔，不是剁剁剁他……”
　　“哦，多多多塔……”
　　“不，不是多多多塔，是多多多塔……”
　　“……”我看着他，不说话。
　　“不，不是多多多塔，唉，是一个多，一个塔……”
　　“算了算了，无所谓了……”我挥挥手：“那个谁，维森特，把他给我带下去熟悉工作吧，不要在我面前晃了。”
　　维森特的脸分明已经憋成了猪肝色，当下狂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在多塔屁囘股上踹了一脚，把这个男人带了下去。
　　我走到城堡朝向训练场的窗口前，那里，第四军团的日常训练已经开始，最近的那块较小的训练场，全部被老十囘五囘大队的人包揽了，他们正在阿尔文•安的指挥下训练囘队形刺杀和射击；稍远些的那座最大的训练场上，正在举行第四军团两个大队的模拟对抗，双方的指挥官是原先第七大队和第八大队的大队长；再远处的一座训练场上，第四军团超编的部分新兵和刚刚从地牢里放出来加入军团的新兵们正在接受新兵教育，十几个之前跟着我们东奔西走的弟兄正在训练他们站队形和基本的搏杀术。看起来，这座山谷里一片欣欣向荣，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突然，从十囘五囘大队住宿区中，一团细微的小白点飘摇飞上，很快就穿过山谷里的晨雾，飞上了青天。
　　但是迅速的，一道乌黑的影子闪电般从树林里直冲而上，追着那团白点去了。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看向那块区域，要斗智，要谍战，那么就来吧，我埃蒙斯怕过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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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原荣耀骑士团驻地。
　　谢瑞娜和三千盔甲锃光瓦亮的豪杰斗士团战士驻扎在这里。
　　谢瑞娜是禅达最著名的女角斗士，据说她从出道以来，仅仅在喀拉杜斯手上败过一次，那还是因为那次她运气不好，在抽取随机武器签的时候只抽到了一张软绵绵的练习弓和一把练习匕首，而他的对手喀拉杜斯则非常幸运地抽取到了自己最擅长的猎马骑枪。
　　即便如此，谢瑞娜还是和喀拉杜斯周旋到练习箭全部射完，才最终被喀拉杜斯一枪捅倒，很无奈地屈居禅达三小强中的第二名。
　　当然，现在的谢瑞娜已经很少亲自上场动手了，她只是作为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存在，就足以震慑许多妄图进犯禅达的毛贼们。五大国的领主们偶尔也会邀请谢瑞娜去他们的城市参加竞技大赛——谢瑞娜很少下场比赛，最多站在竞技场里露个面，宣布比赛开始。因为谢瑞娜参赛的话，结果一向都没有悬念。
　　不过，即使如此，谢瑞娜在许多领主的印象里，也不过是一个笑傲竞技场的疯婆子，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豪杰斗士团唯一的女将军！
　　此刻，谢瑞娜静静坐在先前属于冠希•陈的营帐里，一张一张仔细翻看冠希•陈遗留下来的公文。
　　“是斯瓦迪亚的荣耀骑士团。”谢瑞娜咬着指甲，“奇怪，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在哪，又为什么会突然进攻我们？这不科学。”
　　“将军——”一名穿着厚厚的连身板链甲的传令兵扑进营帐：“报告将军，西面发现大批身份不明的军队，人数在万人以上，正在向我们奔袭过来！”
　　“西面？”谢瑞娜瞥了一眼挂在墙上还没扯下来的地图：“西边是斯瓦迪亚人的地盘，来的是斯瓦迪亚人？”
　　传令兵摇摇头：“还不清楚，我们只是看到了烟尘，斥候已经去查看了。”
　　谢瑞娜想了想：“不管那么多，通知弟兄们，全部退进营寨，加固工事，做好战斗准备！”说完，伸手从桌上拾起两根圆头铁杖，互相一敲，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斥候很快回来了，那个年轻的斥候小伙子满脸茫然和不可思议，说：“将军，很奇怪啊，他们虽然是以标准的行军队列前进，甚至还有明确的兵种区分，但他们根本就不是军队！”
　　“不是军队？不是军队是什么意思？”谢瑞娜的眉毛拧了起来：“好好说清楚，到底是哪一方的军队，打的什么旗帜，领军者是谁？”
　　斥候的脸色充满了诡异和古怪，道：“哪一方的军队，这个真不清楚，他们打的旗帜，是用一条白色的被单，上面画上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金色长剑，领军者也不清楚，他们好像不需要人指挥就在统一前进，不过他们的队列中有一辆马车，这个很可疑。”
　　“武器装备呢？我起装备怎么样？”谢瑞娜已经很不耐烦了。
　　斥候叹了口气：“我就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装备，他们穿着过时二三十年的盔甲，有些人又根本没有盔甲，还有一些人，缝了几片铁片在兽皮上，就当是盔甲了。他们大概只有一两千人拿着正常的武器，其他的人都拿着草耙、长柄镰刀、大铁锤什么的，连骑兵也骑着驴子或骡子，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军队，就像是逃难的难民一样！”
　　“难民？”谢瑞娜苦笑笑，“听你这么一说，分明就是难民嘛！估计是那些受不了苛捐杂税而暴动的农民吧。不过还是要做好备战准备，通知斥候队，去和他们接触，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让他们绕道。”
　　斥候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谢瑞娜“呵呵”笑了两声，把铁杖又搁在了桌上。
　　半小时后，斥候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他们说他们是依林达哈附近的农民，因为最近斯瓦迪亚帝国战乱不息，战争税比之前高了几倍，依林达哈爆发了暴动，他们是暴动农民军的主力，现在正在被斯瓦迪亚军队追击，希望我们能够庇护他们一下。”
　　“庇护？”谢瑞娜想了想，说：“好像凯那家伙说过的吧，大家都是穷苦人，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尽量帮。话说哈劳斯那家伙也真是的，明明是他们自己无能，连治下的几个马贼都治不住，还好意思向农民征收那么重的战争税。听说有些农民要辛苦几年才能交上来呢。去告诉他们，让他们赶紧通过吧，后面的斯瓦迪亚追兵，我们帮他们挡下了！”
　　“可是，有些不太好吧……”斥候面露难色：“我们的军力不是很多……”
　　谢瑞娜一巴掌拍在斥候的头上：“什么好不好的，都是穷苦老百姓，还有啊，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战无不胜的豪杰斗士团，虽然只有三千人，可是连那么不可一世的荣耀骑士团都被我们轻松击溃，那些镇压农民暴动的斯瓦迪亚人，你以为战斗力会高到哪里去？快去！”
　　斥候于是捂着脑袋去了。
　　一来一回间，那只奇怪的农民起义军已经进入了豪杰斗士团们的视线范围内，在这些甲精器利的豪杰斗士们看来，这只农民起义武装满头满脸都是疲惫和狼狈，许多人本就简陋的盔甲已经撕破得不成样子了，有些一看就不适合战场的镰刀或柯斧，卷刃的卷刃，破碎的破碎。
　　为首的是一排扛着简陋长枪的农民，用惊慌未定的眼神看着这些完全藏在大翼盔或斗士角盔下面的眼睛，以及那些掂在鳞甲手套里的双头炼铁战斧，似乎随时打算逃命似的。
　　谢瑞娜推开站在面前的卫士，“你们是哪个村的？斯瓦迪亚军队在哪？”
　　人群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一个满头大汗，像模像样地骑在青驴背上的胖子，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汗，一边从驴背上很狼狈地跳下来，回答道：“回女将军的话，我们是依林达哈的农民，这是我们起义军的先头部队，后面大概有两千斯瓦迪亚人，也许是三千，不太清楚啦，我们的后卫，有四千人，正在而十英里外和他们交战，希望女将军能帮我们一把……”
　　谢瑞娜不屑地“切”了一声，“不过是两三千斯瓦迪亚的走狗，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们这里至少也有一万人吧，干嘛不回头和他们决一死战，而要抛下自己的同伴逃跑？”
　　胖子喘着粗气，靠在驴背上说：“我们哪里愿意啊，要不是税实在太高了，我们现在都还在家里种地呢，那些留下来断后的，都是我们最好的小伙子们，我的儿子也在那里面，他们是为了我们的大部分人能够成功逃生，才那样去送死的啊！更何况，就算我们全都回去拼命，把他们打败了，又会来更多，到时候我们可不就只有被屠杀的命了，他们的牺牲也就白费了……这位女将军，我看你们不是斯瓦迪亚的军队，一定是最近很有名的替天行道的那些游侠们吧，我求求你们，去救救我们的小伙子们，去救救我们依林达哈未来的希望吧……”
　　谢瑞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看向胖子回头指的方向：“那边有一条河，斯瓦迪亚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现在出发驰援的话，应该还来得及……那个胖子，你会骑马吧？”
　　胖子擦了把汗：“我会骑驴……骑马应该也一样吧？”
　　谢瑞娜翻了翻白眼，朝后面大吼起来：“给他一匹马，豪杰一到五小队，上马，跟我去救人！”
　　谢瑞娜声音刚发出来，身边的卫士马上急急道：“将军，豪杰一到五小队，那可是两千人啊！我们这里才八个小队，三千两百人，这一下抽走，我们就只剩下一千二百人了！”
　　谢瑞娜扫了一眼衣衫褴褛，已经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喝着水的农民们，冷冷道：“一千二百人，足够了！不要废话了，马上随我出发！那个胖子，你带路……你叫什么名字？用什么武器？”
　　胖子手忙脚乱把擦了一头脏汗的手帕塞回怀里，怯生生道：“报告女将军，我叫雷克斯，我以前是个裁缝，武器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只会用绣花针和剪刀……”
　　谢瑞娜笑了笑：“没关系，和我们在一起，你很快就会学会用其他的东西。卫兵，发给他一面盾牌，我们现在出发！”
　　说着，谢瑞娜飞身跨上战马，狠狠抽了一鞭子，闪电般飞驰出去，眨眼间就在数百米外停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出发，这是命令！”
　　轰轰隆隆，响雷般的马蹄声中，这座先前井井有条的营盘，弹指间便空了三分之二，一条滚滚腾起的烟尘黄龙般朝西边涌去。
　　当烟尘消失在那边的丘陵背后时，这只农民起义军中突兀停着的马车布帘忽然动了动，从里面传来一连串苍老的咳嗽声。
　　听见这咳嗽声，先前满脸颓废的胡茬，一直无精打采的车夫一瞬间仿佛来了精神，低声回头问道：“大人？”
　　“咳咳……乔克，雷克斯和他们走了吧？”
　　“恩，他们走了。”
　　“那……咳咳……该我们干活了……”
　　“明白，加昂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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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枯坐在桌前，桌面上并排摆着五张纸条，从纸条上的暗号来看，五张纸条的内容都差不多。
　　这是自我昨天发现有内囘奸之后，从内囘奸放出去的鸽子身上找出来的五张纸条了，全都是用没见过的，深蓝的暗号写成。
　　威廉一直在监囘视，到今天早晨，他告诉我，放鸽子的人已经大致确定了目标，是老十五军团的一个狂蟒之牙小队长，今年三十六岁，也就是说，他在教团撤离卡拉迪亚之前，曾经还在卡拉迪亚大囘陆生活了六年，也许就是那六年的时间里，他被圣囘王里昂改变了信囘仰，甘愿在教团里蛰伏三十年，只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威廉问我，要不要把那个家伙抹杀掉。他说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之后再无任何痕迹。但我给拒绝了，这么密集的信息传递，怎么看都有些古怪，真正合格的间谍，是不会在短时间里一次性进行这么频繁的联络的，这怪异的情况让我感觉哪里出了点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啊？”威廉有些不耐烦地问我，说：“不是我说啊，埃蒙斯，自从你当上第四军团的军团长之后，我就感觉你比以前优柔寡断了许多，是不是现在你就已经开始沉于安逸了？”
　　我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别吵我，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这里的间谍不止那一个！而那个人实际上是一个诱饵，或者说试探，他如此频繁的联络，是为了试一试我们有没有发现他。如果我们现在把他抹杀掉，很可能其他的间谍，或者他背后那个间谍头囘子就会潜伏下来，循迹找到我们的漏洞，到那个时候，我们身边随时藏着一把看不到的刀，那样才最危险。”
　　威廉不说话了，实际上我猜他也有过这样的猜想，只是不确定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威廉说。
　　“那些暗号，破囘解得如何了？”我转而问。
　　威廉挠了挠头，很是郁闷地说：“完全没有头绪呢，虽然许多暗号都是当初萨菲罗斯和我说过的，但比对上面的暗记来看，根本就无法形成有逻辑性的句子，你看，这是西瓜，这是鸭子，这是雷雨，相比来说这个倒还靠谱一点，是山谷的意思，可是那些数字又代囘表了什么啊，二五六，八五，三七，五一三一九，我反正是彻底崩溃了。”
　　我接过威廉的翻译，发现他居然根据那窄囘窄的一张纸条，做了十多个版本的译本，每一个译本都荒诞滑稽不成逻辑，要从这些里面筛选出有用的情报，简直是难上加难。
　　“可惜我不会大祭司的读心术，如果会的话……”我恨恨地想，放下手中的纸条，“暂时不用费这个心了，如果说我们先前的猜测成囘立的话，对方很可能是在用一些无意义的组合来麻痹和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要把我们搞疲倦。翻译的任务就先停下吧，你给我盯紧那个家伙就好，我要知道他每一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饭用那边牙齿嚼，我要你摸得一清二楚！”
　　威廉立刻如蒙大囘赦，笑了笑说：“只要不用搞翻译了，你就算想知道他一晚上撸囘管几次，我都帮你摸得一清二楚。”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撸囘管几次啊……算了，太恶心了……”我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站在窗前看了看，最后还是下意识拿起了威廉那张写满猜测的翻译纸。
　　“二五六，八五，三七，五一三一九……玄机就在这里面么……”我喃喃道，忽然摇了摇铃铛，过了一会儿，一个传令兵推门进来了。
　　“把那个多塔带过来，现在。”
　　二十分钟后，多塔擦了擦微秃的头顶上的汗，说：“大大大王，你放过我吧……”
　　我皱起眉头：“怎么，你也不会？”
　　“哦……”多塔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口头禅了。这些数字，似乎是有一些玄机在里面，有点像千年之后遥远东方某种叫做公囘务员考囘试的卷子上总喜欢出现的某种变囘态的叫做数字推理题的东西，我需要再看一会儿。”
　　“那就快看。”我拿起一份关于第四军团铁匠铺军械产能的报告看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
　　“大大大王……”多塔苦着脸说：“多给一点提示吧。”
　　我皱着眉头，盯着多塔的脸死死看了一会儿，直到这个家伙又发起抖来，眼里全是惊恐。
　　这家伙应该不是间谍吧，要是这么胆小的人也能当间谍的话……话说，他的胆小该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我回头朝身后某团黑囘暗的角落里看了一眼，我知道在那里，一定藏着威廉留下来的审判使，一方面是保护我的安全，一方面是方便我部署。
　　我回过头，把门口的卫兵和传令兵都轰了出去，才把威廉的那张涂涂画画的翻译纸交给他：“首先，你要给我保证，绝对不许传出去，这件事情必须要烂在你肚子里！否则，我就把你的肚子挖出来喂狗。”
　　多塔一个寒战，接着捂住眼睛说：“大大大王，我不看了，你不要告诉我啊……”
　　我拽过他来，指着那张纸上面说：“这是我们从间谍手中截获的情报，这是完整版的暗记，这上面第一行是已知的暗记含义，下面这些是我们的猜测，当然你可以不用看下面的东西，以免产生误导。这段时间，你手上的内政工作暂时放下，移交给维森特处理，你就专心给我破译就好。”
　　多塔惊魂未定地接过那张纸，看了看我，又仔细看了看纸：“这个……其实不难理解啊……”
　　“呃？”
　　“你看，这个……你们说是西瓜的标志，这是爱米林村的村徽……呃，没错，我们斯瓦迪亚的村庄很早以前分封给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贵囘族，然后他们的家徽就是领地的村徽了……这个八十五，应该是指距离，我们这里距离爱米林正好有八十五英里；这个鸭子，是提斯泊丁的村徽，这个三十七，同样是距离；这个山谷倒是画的蛮像的，呵呵……这个雷雨嘛，在我们特瓦林堡的方言里，雷雨的发音和黑囘暗教团是一样的，哦不是，是伟大的布拉卡教囘会，咳咳……不过那个二五六和五一三一九，我也只是有一个猜想……”
　　我已经听得冷汗迭出，头发都几乎树了起来，一股股寒意从脚底下涌上来，一听多塔吞吞吐吐，立刻忍不住开口说：“什么猜想？”
　　多塔想了想，指着二五六说：“这个二五六，是四的四次方，会不会指的是我们第四军团？至于这个五一三一九……如果放在不列颠语里面，按照他们的字母顺序，五、一三、一九，这样，那就是E、M、S这三个字母，正好是……”
　　多塔咽了口口水：“正好是大王您名字的缩写。”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埃蒙斯，接手第四军团，位于距提斯泊丁三十七英里、距爱米林八十五英里的一座山谷里！”
　　我愣愣怔怔看着侃侃而谈唾沫横飞的多塔，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感觉头皮发囘麻，好像有一把磨得飞快的刀片正搁在头顶轻轻摩擦，浑身的毛发都树了起来。
　　我发现我陷入了一个误区，一个很严重的误区，那就是深蓝和斯瓦迪亚的关系。
　　如果如多塔方才所说，深蓝很多暗记就是斯瓦迪亚那些村庄或者贵囘族家族的家徽的话，那么深蓝就和斯瓦迪亚之间，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两者的暗合，更有可能的是，那些斯瓦迪亚贵囘族，本身就有很多是深蓝的人！
　　比如说那个早就死去的马科斯亲王，比如说露丝……
　　如果是这样，那么关于我们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传递给斯瓦迪亚，那么我之前猜想的，构建在深蓝不偏向任何一个势力的基础上的假设，就不成囘立了。
　　如果是这样，最终的结果是，现在我的小心一定已经传递给了哈劳斯，那么我之前在乌克斯豪尔埋下的伏笔，亚克力他们的袭扰和伪装，在斯瓦迪亚人看来，就会是那么地愚蠢和可笑！
　　我正在发冷，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维森特紧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大人，大人，有最新的情报！”
　　我狠狠斜了多塔一眼，后者马上闭上了嘴，噤若寒蝉地后退了好几步。
　　之后我打开门，看见维森特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眼里全是红血丝。
　　“不好了，大人，最新情报！斯瓦迪亚帝囘国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剑骑士团，出现了！今天上午，他们伏击了豪杰斗囘士团的谢瑞娜，两千豪杰斗囘士团成员全部阵亡，谢瑞娜重伤逃走，几乎是同时，原荣耀骑士团的驻地，后来成为豪杰斗囘士团的驻地也遭到了突袭，驻守的一千两百名豪杰斗囘士被全歼！”维森特挥舞着手中的纸，一字一顿道，“豪杰斗囘士团大部已经退出了比格伦，现在在提斯泊丁—比格伦一线以东，所有非斯瓦迪亚帝囘国的军囘队都被消灭了，圣剑骑士团一日之间就控囘制住了场面！”
　　我感觉是那么地不可思议，虽然消灭豪杰斗囘士团的突出部囘队是计划中的事情，可我原来的设想是让斯瓦迪亚在乌克斯豪尔的全部主力与豪杰斗囘士团拼个两败俱伤，这样斯瓦迪亚帝囘国就去了至少半条命，在五大国中的实力会迅速降到最末位，从而引发中原大乱，为日后我的崛起铺平道路，可是一日之间消灭并击退豪杰斗囘士团，这已经是超出我设想之外的斯瓦迪亚战力了，他们拿什么来完成这一切？
　　“圣剑骑士团？”我注意到维森特提到了这个名字：“你说的是传说中不知所踪的圣剑骑士团？它还存在？他们不是卷入二囘十囘年囘前的索安娜政囘变，被绞杀除名了吗？”
　　“没错，就是圣剑骑士团！”维森特艰难地说，“不仅是圣剑骑士团，那个人也出现了，二囘十囘年囘前，圣剑骑士团的团长，曾经参加过三十年囘前反囘抗战争的加昂！”
　　和圣囘王里昂一样，加昂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早已变成了吟游诗人嘴里的吟唱。许多关于他的故事，都染上了传囘奇的色彩。据说三十年囘前，里昂崛起于乡间，之后一直遭到德鲁亚教国军囘队的追杀，几乎是被赶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最初追随他起囘义的八千囘人，在不断地被追逐和被驱赶当中，死的死，散的散，等退到阿美拉地区时，只剩下了不到两千囘人，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虎视眈眈的九千黑囘暗教团。
　　这个时候，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加昂出现了，他向里昂建议，在阿美拉谷底建筑工事，和德鲁亚教国打一场硬碰硬的阵地战。里昂还在为这个建议犹豫，加昂便和后来的传囘奇建筑师亚提曼一起，发动人手，连夜用木栅栏和碎石堆筑了一座回形的矮墙群，也即之后的阿美拉堡的前身。次日，战斗打响，德鲁亚教国军囘队发现对面一夜之间出现了一座矮城，士气一下子就低下了，在之后的战斗中，德鲁亚教国军囘队又发现，这座矮城简直就是一座巧夺天工的残酷的绞肉机，凡是踏进去的，毫无意外要面对四面八方各个方向的进攻。那一战，里昂凭借两千囘人，居然击溃了追击的九千德鲁亚教国军囘队，从此站稳了脚跟。加昂功不可没！
　　在那之后，加昂更是成为了圣囘王麾下一员智勇双全的爱将，在格鲁恩沃德堡的反击战中，以四千军大破一万五千德鲁亚教国军；在雷恩迪堡争夺战中，以一千奇兵突出，趁夜夺堡，聚歼了城堡里的六千守军；在艾勒代葛山谷会战中，凭借一万装备不全的民兵，伏击并击溃了两万四千德鲁亚精兵；在亚伦—库尔玛堡会战中，更是首次独当一面，率领后来成为圣剑骑士团前身的三万斯瓦迪亚野囘战军纵横捭阖、分进合击，六十九个小时之内逐一击溃了德鲁亚教国三个集囘团军团共十二万囘人的攻势，并最终转守为攻，率军奇兵逆袭苏诺，直接单挑并生擒了当时的德鲁亚教国西北军囘区元囘帅，当年的三神使之一的拉达曼迪斯，虽然自己也在那惨烈的一战中身负重伤，一身武功尽废，以至于在二囘十囘年囘前的索安娜政囘变中，因为失去力量，无法保护索安娜，致使其重伤而死，加昂从而心灰意冷，人间蒸发，只留下了一段段荡气回肠的传说。
　　可是现在，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再次出现，还带来了销声匿迹二囘十囘年的圣剑骑士团，一战安定南斯瓦迪亚地区，这对于我的计划，无疑是一个天翻地覆般的冲击！
　　我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对维森特说：“马上召开紧急会囘议，所有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必须参会……德克士也叫上吧，虽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但这些事情他不能不知道。就这样，二十分钟之后，我在下面会囘议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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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了……呃，这话好熟悉……不管了，没错，你们没有听错，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圣剑骑士团重现了，不是斯瓦迪亚那些狗尾续貂的假的圣剑骑士团，是当年平定北罗多克及西斯瓦迪亚地区的圣剑骑士团，带队者正是加昂！”我拍着桌子，声嘶力竭道：“你们一定都听过关于那个加昂的传说，那个少年时期便想阴谋想得满头白发的老怪物，现在那家伙又出现了！”
　　下面一阵乱哄哄的讨论，很容易就看出他们中的派别，维森特、阿尔文•安和脸肿成猪头状的德克士讨论，第四军团原先的那几个中队长大队长凑在一拨讨论，威廉没有来，他正在监视那个放鸽子的人。
　　我心里暗暗感慨了一声，虽然把手下分化开来，形成两个团体是掌权者制衡的好方法，但是目前来说，这样却大大削弱了团队的凝聚力和影响力，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我轻轻咳嗽两声，示意讨论先停一停，周围很快就鸦雀无声了。
　　我说：“同志们……允许我这么称呼，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志向，相同的理想，相同的信仰，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明天而奋斗，所以，我们都是同志！同志们啊，我接任这个第四军团军团长的位置，也有几天了，今天才召集大家来开会，是我的失误，我看大家好像还不太熟悉，彼此之间都太过腼腆，这对于我们下一阶段工作的开展，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这样吧，同志们，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好让我们大家彼此有个清楚的了解，德克士，就从你开始吧。”
　　德克士很勉强地挥了挥手，却不小心露出少了食指和中指的右手，他肿着脸，哼哼道：“我叫德克士，本来是第十五大队的中队长，现在被将军调任第七大队的大队长。大家之前应该已经见过我了，对吧，菲奥纳，我的两根手指头可不就是你砍下来的？”
　　那个叫菲奥纳的家伙从鼻子往下就全部藏在毛茸茸的棕褐色胡须里，听到这个话，眼睛一翻道：“是我砍的，怎么样，我不是已经把第七大队的大队长让给你了么，我自己来第八大队做一个小小的中队长，你还是要记仇是吧？那就那老规矩，来决斗啊！”说着，脱下手套就要甩过去。
　　我满头包地劝住了两人，笑着说：“别着急别上火，那时候大家都不了解，现在都在一个屋檐底下，大家就是兄弟了，兄弟之间没必要打生打死的……”
　　菲奥纳冷笑一声，坐回到位子上，一句话不说。
　　我咳嗽一声：“下一位自我介绍一下吧。”
　　维森特站起来，满脸绅士般的笑容，左右点了点头，说：“大家可能已经认识我了，呵呵，这几天我麻烦了大家很多，不好意思啊。我是维森特，目前是第七大队第一中队长，兼任咱们第四军团的内政大臣，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和衷共济啊。”
　　然后是阿尔文•安，他只说了一句：“我叫阿尔文•安，第七大队第二中队长，也是第七大队步兵中队长。”
　　之后是第四军团那些老军官们的介绍，他们纷纷扰扰吵得很响，我仓促间只记住了两个人，一个是第八大队大队长雷切尔，一个是原第七大队大队长，现任第八大队第一中队长菲奥纳。
　　一阵闹哄哄的自我介绍之后，气氛终于是缓和了一点，维森特的人缘最好，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充分发挥出了他那特殊的人格魅力。
　　“那么，回到我们的议题。关于圣剑骑士团的重现。之前我们的计划是，让北边来的光明联盟那些家伙和斯瓦迪亚人打死打活，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以逸待劳趁虚而入，一举干掉他们双方。但现在圣剑骑士团的出现，打破了我们原先的部署，从战斗力上来看，他们的战力应该是先前我在帕拉汶消灭的王宫卫士的三倍，是克莱斯野战军团的两倍多一点，是荣耀骑士团的两倍半左右。在这样压倒性的战力面前，我们新生的第四军团基本上没有正面参与战斗的可能。”我顿了顿，看向他们。
　　“为了我们的生存考虑，我想集思广益，听听大家的意见。”我说。
　　维森特没有话说，他的意见之前都和我说了，基地出现内奸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告诉他，在这个前提下，他的意见没有一条有用的；阿尔文•安又是一个没有主意只会执行的家伙，我也不指望他了；德克士现在还没有恢复，头脑昏昏沉沉的，也不指望了。实际上，我想听的，就是第四军团那些老人们的话。
　　也算是一个了解了。
　　菲奥纳先开口了：“很简单啊，我们既然没法和他们打，那就安安稳稳地看着呗，反正他们打来打去死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人，我们等到他们打完了，该干嘛还干嘛呗，担心什么。”
　　我笑了笑，看向一边没有说话的雷切尔。
　　雷切尔拥有一张标准的军官脸，脸颊刚毅，棱角鲜明，眼里时常迸射出锋利的光芒，整个人有一种好像标枪般笔挺的气质，这种气质，我经常在许多久经沙场的士兵脸上见到。
　　他也注意到我在看他，清了清嗓子，说：“将军，你认为，圣剑骑士团的重现，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他们的出现一举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加昂存在，当然是坏事。”
　　雷切尔笑了笑：“既然是坏事，那么我们有没有办法把它变成好事呢？比如说，利用它打击我们的敌人，或者为我们攫取什么利益？”
　　我沉吟起来，雷切尔的话是一条思路，我之前也想过类似的想法，但目前来说，我们最大的敌人可以说是光明联盟，也可以不那么说，毕竟现在我们是在暗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至少，如果内部没有间谍的话。我们的目标不是简单的某个势力，而是搅乱整个卡拉迪亚的局势，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目前没有敌人。但算上那个也许是属于深蓝，也许是属于斯瓦迪亚的间谍，我们目前又处处都是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明天早上起来，那个幕后的势力就兵临城下了。
　　等等，如果那个间谍属于斯瓦迪亚的话，我们虽然不能在军事上抗衡圣剑骑士团，却能发挥圣剑骑士团无法抗衡的这一特点，搞一些文章出来，毕竟圣剑骑士团领头的是加昂，而众所周知，哈劳斯因为那场未遂的政变，和加昂之间几乎互为死敌。
　　如果，能够利用这一点，斯瓦迪亚帝国说不定会垮得更快，而没有了斯瓦迪亚帝国，圣剑骑士团不过是一只强劲的流浪佣兵而已。
　　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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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克斯豪尔的城门紧锁，城墙上卫兵枕戈待旦，守卫力量至少是平常的五倍。在乌克斯豪尔大城十英里范围之外，八个方向至少建筑起了不下于一百座临时的简易瞭望塔，这些瞭望塔是用坚固的杉木和松木拼装搭建而成，茅草顶，近七八米高的最上层，是只能容纳五名士兵的狭小空间，每座瞭望塔顶层还安设了一口火炉，里面装着风干的牛粪，一旦发现情况，立刻点燃，放出狼烟，一英里外的其他瞭望塔就会看见，同样点起狼烟预警。
　　这一切的一切都毫无疑问地向久安卡拉迪亚中央大陆的斯瓦迪亚平民们昭示，战争，已经在他们的国土上点燃了！
　　战争，距离这些深处斯瓦迪亚过境内部的平民们来说，以前只是纸面上的单词和每年领主催缴税款时的借口，可是现在，他们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村庄变成火海，原野变成修罗场，一家家的壮丁男子被强行征募，送上不知结果的战场。
　　“这真是乱世啊……”老G仰头看向高高的城门，不禁感慨道。
　　“小伙子，你错了。”一个同样排着队等着进城的老头子，坐在骡车拉着的高高的小麦堆上，一边喝不知道用什么酿成的劣酒，一边说：“卡拉迪亚早就是乱世了，自从三十年前，圣王里昂他老人家消失之后，卡拉迪亚就陷入了三十年不断的战火和纷争中了。我老人家有幸不死，可是我的三个兄弟却夜夜在我梦里和我相见。他们说：‘老哥，你现在还好么，你那边还太平么？’我就说，‘没呢，哥哥这里，估计和你们那边差不了多少呢’，呵呵……”
　　老G礼貌地笑了笑，又转过头看向乌克斯豪尔坚实的巨大城门，喃喃道：“乱世啊……乱世什么时候才能止歇呢？”
　　“没有止歇的！”老头子呵呵笑着，指了指前面城门口正在检查入城者行李的卫兵，正好有一个军士肆无忌惮地从一列商队的货物里抽出一匹上好的天鹅绒，转头丢进岗哨上。老头子说：“只要那些家伙，还能站在这城门口，卡拉迪亚的乱世就不会停。老叔我看透了，三十年前的好时光早就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呵呵，早死早了吧……”说着，又端起酒囊，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老G苦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乱世啊……”
　　老G的感慨还没有结束，那边城门位置，龙推搡着人流穿了过来：“老G，OK了，我们进去吧。”
　　“怎么就可以了？你做了什么？该不会是威胁他不放我们进去就杀他全家吧？”老G皱着眉头看向龙。
　　“你开什么玩笑。”龙很不屑地撇撇嘴，“我上次在乌克斯豪尔的时候，认识了他们的城门卫士长，这次一看那家伙还在，我打了个招呼就行了。走吧，晚了城门该关了，现在乌克斯豪尔每天只开城两个小时，这些家伙已经在这里排了三天队了。”
　　老G回头看了老头子一眼，这个老头子正用死灰色的目光看向他。老G想了想，说：“老叔，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老头子摇了摇头，满脸菊花般的皱纹这下显得更加密集了起来，他苦笑着说：“不敢当啊，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敢享受这样的殊荣，你们自己去吧，呵呵。”
　　老G叹了口气，跨上骏马，随着龙一同挤过人群，通过侧边的一座偏门钻了进城。
　　老头子跟着轻轻叹了口气，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什么时候，卡拉迪亚也少了你们这样的人，那才算是太平了吧？”
　　进城之后，龙就熟悉得好像自己家里一样，先是带着老G在城里观光般四处逛了逛，又带着老G去看了先前他和烘干机对决的酒馆、埃蒙斯住宿的旅店，在那家旅店里，老G忽然发现门口为客人牵马的那个小厮似乎很熟悉。
　　“那个谁，那个小厮，你过来。”老G跳下马，奇怪道。
　　“呃，啊？”小厮抬起头，忽然间愣住了，方才挤出的谄媚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
　　“怎么了？有人砸场子么？”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女声，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农妇装的女人推开门走了出来，“啊……你，你怎么来了！”
　　老G目瞪口呆，连同一旁的龙，下巴都差点掉到了脚背上。
　　“不，不对，不是，幻觉吧！”老G揉揉自己的脸，“烘干机，龙溪！你们俩怎么在这里……你们干嘛了？”
　　牵马的小厮赫然竟是烘干机，禅达城防军步兵教练，老G的老部下；气势汹汹冲出来的穿着农妇装的女人，赫然就是大地之守护的拥有者，烘干机的新婚妻子，龙溪！
　　“开，开玩笑的吧，我还以为你们死掉了呢，说好了请一个月的假，不许失去联系，才说完你们就玩人间蒸发！我请了龙来跟着你们，你们居然想办法甩掉了他，在这里给我玩什么农家乐？！你，你们开玩笑的吧！”老G跳着脚破口大骂起来，看起来毫无风度。
　　烘干机尴尬地笑笑，理了理蓬乱的头发，说：“这个，其实也是意外哈，你看你给的一个月的假，到现在这不才过去三分之二吗，而且我也没有玩人间蒸发啊，你看咱盘下来的这个旅馆哈，自从埃蒙斯的事情之后，我盘下这里，这里的营业额比之前高了三成啊，再加上我辞退了那些不中用干吃粮食的服务生，靠我和龙溪两个人，我每天都可以净入一千六百多个第纳尔！这可比你许诺给我的一万第纳尔的月薪高多了啊，我都在想要不要干脆向你辞职，改行从商来着……喂，有话好说，你拔剑干什么，喂，冷静啊，救命啊……”
　　老G清了清嗓子：“那么，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你们两个，打算在这里体验农家乐到什么时候？”
　　烘干机揉了揉肿起的嘴角，含糊不清道：“可是，就算你要我放下这边的生意，好歹也要等我先找到一个能帮我接管的经纪人什么的吧……啊喂，说好了动口不动手的啦，你再这样我还手了啊，冷静啊，救命啊……”
　　老G揉了揉手，说：“龙溪，你比烘干机这家伙成熟的得多，你怎么说？”
　　龙溪的手一直握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绞个不停，忽然提起抹布，狠狠甩在烘干机的脸上：“一天到晚就是赚钱赚钱，老娘受够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说什么结婚后都听我的，老娘要新衣服，要新发型，可你就会叫老娘烧菜做饭，九头牛也拉不回你这个财迷，老娘受够了！今天老娘撂话在这了，你要是非要你这破店，老娘就和你离婚！你自己看着办啊！”
　　说完，龙溪也不看嗔目结舌的老G等人，扭头就冲进店里去了，还不忘把店门带得山响。
　　烘干机满脸泪光地看着被龙溪摔得摇摇欲坠的店门，小声道：“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老G诡异地看了看龙溪离开的方向，擦了擦汗：“我说烘干机啊，女人结婚以后，就会变成恶魔，你小子算是，咳咳，给我们敲响警钟了。”
　　闹腾一阵之后，老G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看了看烘干机的小店，说：“烘干机，把你的盔甲和武器装备好，我们去见见哈劳斯，有些话，需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乌克斯豪尔，哈劳斯行宫。
　　满头披散金发，如同狮子一般的哈劳斯国王静静坐在长桌前，手中捧着一卷羊皮纸细细读着，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茫然。
　　“这是从哪里来的？”哈劳斯的手在微微颤抖。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一身戎装的艳丽年轻女子，纤细的眉毛下，是一双充满了魔鬼般魅惑力的媚眼。她轻声道：“是昨天下午由一只猎鹰送来的，话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过训练猎鹰作为通讯工具的呢。”
　　“确定是给露丝的？”哈劳斯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抓到这只猎鹰的时候，它就停在露丝的房间里，动物是不会说谎的。”女人和和气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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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露丝呢？她现在在哪？”哈劳斯缓缓放下了那张羊皮纸，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十岁。
　　女人挥挥手，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被两名卫兵押了上来，那张精致而妖媚的脸已经被皮鞭打花了，一道狰狞的鞭痕从左上到右下横过脸颊，可以看出来，用刑的人一定很恨这张脸。
　　那正是露丝。
　　哈劳斯的手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静静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露丝似乎受了很大的苦，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依靠在两名卫兵的臂弯里，凄惨惨地一笑：“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哈劳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期待，他伸手去摸桌上的羊皮纸。
　　但露丝接着说：“……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效忠过你。”
　　哈劳斯的手僵在半空中，但最终还是艰难地拿起那张羊皮纸，放到露丝的面前，声音变得冰冷：“这上面说，要你联系亚克力，在乌克斯豪尔腹地作乱，嫁祸给光明联盟，这是不是真的？你究竟在为谁效力？”
　　露丝笑了笑，喘息起来，好像立刻就要死掉了。
　　女人忽然伸出手，铁钳般掐住了露丝两边的脸颊，用力一抖，露丝的下巴就脱臼了，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囊掉了出来。
　　女人捡起那枚药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乌头草，一百倍剂量提炼物，是黑暗教团。”
　　哈劳斯的眼里充满了悲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带下去吧，看好了，不要让她死了……”
　　两名卫兵架起呜呜惨叫的露丝，就要拖出去。
　　“还有……”哈劳斯忽然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平常都怎么对付女囚的，这个女人很特殊，你们……不要再欺负她了。”
　　两名卫兵中，一个明显打了个寒战，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滴了下来，他们应了一声诺，架起露丝飞快地退下了。
　　哈劳斯闭上眼睛，很无力地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这头斯瓦迪亚的雄狮此刻看起来疲惫了许多，也衰老了许多。那个艳丽的女人马上识趣地站到了哈劳斯的背后，一双白皙的手很轻巧地在哈劳斯两边的太阳穴上温柔地揉了起来。
　　只是，两根手指尖，似乎有一缕寒冷的锋芒一闪而逝。
　　“柏芝•张……”哈劳斯忽然开口，“加昂还没有联系上吗？”
　　女人摇了摇头：“还没有呢，属下去了那家铁匠铺，却发现里面没有人，听说，那家铁匠铺已经关门一个多星期了。说也奇怪，最近城里很多店铺都关门了，要买什么东西都不方便。”
　　哈劳斯的眼睛猛地睁开，这个一向强硬的男人眼中居然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恐惧。
　　“你说什么？那个铁匠铺关门了？而且成立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哈劳斯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柏芝•张。
　　而此时的柏芝•张，显然也意识到了哈劳斯表情的一场，这头雄狮此刻眼中满是血丝，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恐惧的表情居然爬上了他的脸颊。她也有些慌张了，点点头说：“没错，是这样的，我还特意询问过了周边的邻居们……”
　　哈劳斯一脚踹倒了方才坐着的椅子，又跟着一把把长桌上的文件烛台等物扫到地下，呼哧呼哧喘着气，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加昂，你居然不守承诺！圣剑骑士团，再度出山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哈劳斯攥紧了拳头。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几声干巴巴的敲门声。
　　“我说了别来烦我！”哈劳斯吼了起来。
　　敲门声停顿了片刻，接着，传来一个男人沉着的声音：“光明联盟盟主老G，携敝下烘干机，佐伍格佣兵团代执事龙，拜见哈劳斯陛下。”
　　“你说停火？！你开什么玩笑！”哈劳斯暴怒地一脚把长桌踹飞到一旁，“是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光明联盟先向我们不宣而战，杀了我那么多人，占了我那么多地，现在你们吃饱了，他妈的就说不打了？开什么玩笑，那把杀我的人复活过来，把占我的地吐出来啊！”
　　老G掸了掸喷到自己胸口盔甲上的口水，苦笑着说：“哈劳斯国王陛下，我想您可能对我们有点误会了，我们是最近才到达这片地区的，先前发生在帕拉汶地区的战斗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至于荣耀骑士团，呃，那纯粹是受到了某人的阴谋挑拨，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双方打个两败俱伤，然后他好攫取利益。”
　　哈劳斯下意识想抬脚踹在老G那张微笑的脸上，但想想先前那些被老G一瞬间击倒的卫士们，还是无奈地在地上蹭了蹭脚板，“你说的他是谁？黑暗教团么？”
　　老G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原来您也知道黑暗教团的事情，那太好了，我正愁怎么和您解释呢。这一切都是一个叫埃蒙斯的家伙一手策划出来的，据我所知，他先是挑拨罗多克向您开战，攻陷了帕拉汶及周边地区，给斯瓦迪亚帝国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在那之后，他和他的人就突然消失了，我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在干什么，但我可以料想到，他一定正在谋划什么，第一步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就等挑拨我们开战，把帕拉汶及中央牧场这一片区域搅乱，他就可以达成他最终的目的。我们绝对不能上他的当，被他得逞！”
　　哈劳斯怔了片刻，忽然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癫，他指着老G，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你要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个疯子一手策划出来的？你要我相信我在帕拉汶的几万驻军被一个疯子一手毁掉，还葬送了我几乎四分之一的国土？你还要我相信你带着大军气势汹汹远道而来，干掉了我一个军团，只是因为受到了他的挑拨？你现在还要我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好让你不会受到任何攻击，安安稳稳带着你的战利品回去？你……”
　　哈劳斯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到最后几乎是唾沫纷飞地咆哮了，他涨红着脸，满眼血丝，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突现，满头的金色长发几乎都树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头愤怒的雄狮。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老G面前点了好几下，却怎么也无法吐出下面的话，最后他狂吼一声，一把揪住老G的领子，怒吼道：“你当我是白痴啊！低能儿？！荒谬！愚蠢！！我…………艹！！！！”
　　老G脸上的喜色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郑重的神情，他吸了口气，慢慢掰开哈劳斯的手，说：“但是很不幸呢，现在的情况是由我们控制的，从战力来说，我们的力量要胜过你们斯瓦迪亚的军队。所以，我来是为了你们斯瓦迪亚的和平，别无他意。”
　　哈劳斯的脸瞬间白了，他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对手狠狠击倒，踉跄着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恰在此时，门后突然冲进一个慌慌张张的信使，一眼看到老G等人，冷了片刻，满脸狐疑地绕了过去，把一枚信筒托到了哈劳斯面前：“报，报告陛下，前方仅仅战报！”
　　哈劳斯的手虽然颤抖着，但看得出，他还在勉力维持着自己作为国王的尊严，他结果那枚信筒，镇定地拆开扫了一眼……
　　“呃？啊！哈哈，哈哈哈！”哈劳斯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方才那雄狮般的骄傲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好像散发出慑人的光芒来。
　　“老G！光明联盟！哈哈哈！都是笑话！”哈劳斯甩手把那枚信筒里羊皮纸丢在老G脸上：“你刚才不是信心十足说你们的战力胜过我们吗？好好看看吧，哈哈哈哈……出去，都给我出去！你要耍威风，你要嚣张，就让我们在战场上一决生死吧！”
　　说着，哈劳斯背过身去，透过城堡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
　　老G满脸疑惑地捡起那张纸，只是扫了两眼，眼睛就睁大了，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片刻，他站起来，冲哈劳斯的背影拱拱手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但我方才的那个提议始终都有效，哈劳斯陛下您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就请知会我一声。”
　　哈劳斯呵呵笑着，挥了挥手。
　　老G铁青着脸，扭头走了出去，一旁的龙和烘干机满脸疑惑地跟在后面。
　　“啊喂，老大，怎么就走了？事情谈好了？”烘干机挠挠头问。
　　“事情……出事了，谢瑞娜的豪杰斗士团遭到了不明武装的伏击，三千二百人被全歼，谢瑞娜重伤逃走，没想到啊，没想到！圣剑骑士团居然重出江湖了，还有，那个加昂！”老G说到这里，忽然脚步一顿，扭头朝城门位置走去。
　　“呃，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好像好厉害的样子。”烘干机想了想，回头问龙：“我们现在去哪？不会就走吧，那我要去叫我老婆，还有现金，都要取出来啊。”
　　龙看着老G走去的方向：“不是啊，我们去见另一个人，那个叫F叔的家伙……只是老G什么时候认识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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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我会的这个，不能算是忘心咒，而应该是催眠术的一种。”皮肤黝囘黑如坦的吉格斯此刻安安静静囘坐在地牢的干草上侃侃而谈。
　　我正在烦心反间计的问题，特略就兴冲冲找到我，说那个会忘心咒的吉格斯出现了，要我赶紧去，晚了说不定他又疯了。
　　我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但架不住特略连拖带拉，一下到地牢，就看见吉格斯坐在地上，用一根干草在地面上涂涂画画，完全没有先前那样野兽般的疯狂。
　　“至于催眠，那是一种非常非常高端的技巧，事实上是通囘过对每个人独特的脑电波频率的感知和解读，了解到对方的想法……没错，你说的读心术也是这个原理。更高端一些的人，他们会通囘过对于对方脑波频率的破译，熟悉对方的脑波语言，从而能够通囘过脑波和对方进行交流。我们称之为心灵感应。”吉格斯在地上画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波状图。
　　“那么回到催眠上来，在这个基础上，还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人，拥有非常特殊的能力，能够在脑波对话时，通囘过大幅增强自己的脑波强度，从而占据主动，由此可以达到控囘制对方思维的结果。”吉格斯又画了一串更大的波状图，直接将先前的那副小波状图掩盖住了：“就像这样，强大的波段影响弱小的波段。”
　　“催眠和你说的摄魂术，是非常相似的两种技巧，但是相比来说，摄魂术要粗糙一些，它仅仅是通囘过脑波对话，在心灵感应的过程中，利囘用自己强大的思维干扰对方的思维，达成制囘造幻觉的效果。一旦这个对话被什么意外破除了，或者对方拥有超过施术者的脑波强度，这个幻术就会被破囘解。”吉格斯一把把地上的波状图抹掉了，“而催眠就高端的多，因为是瞬间的控囘制，施术者在瞬间击中高强度的脑波对对方进行突破，在对方的思维力埋下自己的思维种子，受术者可能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但在一定环境下，受术者因为思维接囘触到了外界某一东西，而产生了与脑中那个思维种子频率相近的波段，在高强度瞬间脑波共振的影响下，受术者自己的主观思维就会瘫痪掉，而身囘体就会由那个思维种子中施加的命令指挥。所以这应该就是你当初脑袋一空，再清囘醒时就发现自己做了很多事情的原因了。”
　　吉格斯嘀嘀咕咕说着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却把我绕得满头雾水。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打断道：“好了好了，你说这些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懂，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给地牢里那些家伙消除关于这里的记忆吧。”
　　吉格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我会的是催眠，不是什么法术，需要在瞬间集中释放高强度的脑电波脉冲，这对我的负荷很重！我最对一次只能给一个人催眠，然后就要休息至少三天，你现在让我一次给一千多人催眠，你当我是什么？黑衣人的小棒囘棒吗？”
　　“黑衣人的小棒囘棒？那是什么？”我疑惑道，“可以让他们忘记这里的事情吗？哪里有卖？”
　　“咳咳，当我没说，刚才不小心穿越了。”吉格斯擦了擦汗，“话说回来，我每次催眠之后，因为超出了我的思维负荷，我的主意识都会陷入沉睡当中，而为了保护我的身囘体在这段时间里不会受到伤害，我就自己创造了一个副人格，只保留进食和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你那时候看到的我是这幅样子。”
　　我“哦”了一声，说：“那就是说，你一次只能抹掉一个人的记忆，之后就要变成那样的野兽般的人整整三天？”
　　吉格斯点了点头，忽然惊恐地看向我：“你想干什么？”
　　我笑笑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慢慢地，一个一个来呗，你的食宿问题，我们帮你解决了……不然的话，我就只有用最粗囘暴的方法咯，剪掉他们的舌囘头，刺瞎他们的眼睛，啧啧啧，好残囘忍哦……”
　　吉格斯扭过头去：“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用你的方法呗，找我囘干什么，真是的……”
　　我感觉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这个吉格斯，原来心肠还挺硬。
　　也是，在这个乱世，心肠软的都死囘光了。
　　特略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交给我处理。”他接着走到吉格斯面前。
　　吉格斯立刻很不自然地扭囘动起身囘体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特略蹲下囘身说：“你还认识我吧？”
　　吉格斯想了一会儿：“不认识。”
　　特略笑了笑说：“我认识你，你前些年在北非有一次碰上那些巫师用骨指术杀一个人，你记得吧？你说那是催眠里的一种死亡暗示。”
　　吉格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特略说：“那次我正好在场，你送了他一串项链，说带上这项链就不会被骨指术杀了。那个人后来也没死，还逃走了。但是你却因此得罪了那些巫师，被他们用从自己身囘体里抽囘出的肋骨指过了。我们都知道，那是血巫术，比骨指术这样的催眠要高深莫测不知道多少倍。但你居然还没有死，我猜你一定是给自己下了强烈的生存催眠，就像你送给那个人项链时一样，重点不在那个项链，在于你下的生存催眠，只要项链不离身，他就不会死，反过来，项链离身，他就必死。对不对？”
　　吉格斯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惊恐的神情，他一把抓囘住特略的锁子甲：“你别说了！”
　　特略撇撇嘴说：“你并不知道你的副人格有多么狂囘暴，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只有进食和自我保护意识的副人格也不应该是那样子的，所以我猜你一定把你对自己下的生存催眠无法承受的血巫术死亡暗示转移到了副人格体囘内，以狂囘暴的形式发散出去。但我猜你的这种转移应该是有上限的，你的副人格已经越来越狂囘暴了，是不是距离那个上限越来越近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在创造一个副人格？那你就应该会精神分囘裂，在狂乱中死掉吧。”
　　吉格斯惊恐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特略笑了笑：“我是阿祖拉的祭司。你来自天际，又精通催眠术，大概是在冬堡待过吧，你应该知道只有我才能帮助你。”
　　吉格斯听到“阿祖拉”三个字，惊恐就忽然消失了，他低头沉思片刻，抬头说：“用阿祖拉之星吸走我体囘内的血巫术么……好吧，你要我怎么做？”
　　特略笑着说：“听埃蒙斯的话吧，现在他是我们的老大。”
　　我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感觉我完全听不懂他们说话了。
　　“阿祖拉是什么东西？”我看向特略。
　　他摇摇头：“这些你不用知道的啦，你只要知道你又多出来两个强力手下就行了。”
　　我连忙摆摆手：“别别别，这么诡异的手下，我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话说你应该很厉害的吧，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当我的手下？我又不是什么主角，有主角光环，虎躯一震，王囘八之气一放，小弟纳头便拜……”
　　特略很夸张地笑起来：“你还不是主角？开什么玩笑……呵呵，的确也是这样，你呢，说实话除了头脑什么都没有，虽然现在当上了一个军团长，可是这个军团的战斗力却是堪忧啊，而且你现在四面树敌，处境怎么看都不好。但是我却有一种预感，你能帮我找到那个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为了它我从天际大囘陆出来，漂洋过海，周游世界，但只有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我和它那么接近。”
　　我谨慎地后退了一步：“你好好说话，别动不动抒情。你到底在找什么啊，说不定我知道呢。”
　　特略呵呵笑了笑，又很奇怪地在空中嗅了嗅，说：“我在找一枚水晶球，它之前镶嵌在阿祖拉之星的中心，对于别人来说并没什么用，但我有职责找到它，修复它。”
　　我立刻想起了此刻揣在我怀里的那枚水晶球，下意识侧了侧身囘体：“好吧，我帮你留心着，有消息就告诉你好了。”
　　特略忽然走过来，伸手搭在我肩膀上：“得了吧，那枚水晶球就在怀里好不好。”
　　我立刻难堪得满脸通红，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丢给特略。
　　特略接在手里，看了看，忽然又塞回给我，说：“还不万全啊，呵呵，它现在还不是我想要的，虽然它里面装载了许多的灵魂，但没有一个是新鲜的黑色灵魂。它就先放在你身上吧，我有预感，你总有一天会在里面装入黑色灵魂，到那个时候，你再还给我，我就能造出黑囘暗之……呵呵，作为给你的酬劳，我将会为你效力，保护你的安全，听从你的指挥。就这样。”
　　说完这一切，特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吉格斯已经搞定了，让他开始催眠吧。”说完，才推开地牢门走了出去。
　　我忽然感觉到，这座地牢，就是为我和吉格斯准备的。
　　第一个犯人由维森特带进来了，是一个平常就桀骜不驯的疤脸大汉，据说曾经是一个铁匠，后来落草当了山贼，在第四军团的地牢里，他一直都惹是生非，对组囘织上充满了不满，也是被认为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一个人。
　　如果说，这样一个家伙，居然得到了自囘由，放了回去，那么在那些犯人中制囘造的效果就一定很理想了。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大汉抬了进来，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吉格斯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在大汉眼前极快地摆囘动了一下，接着冷汗就水一般流了下来。
　　“好了，他一走出山谷，就会忘记这段记忆。现在我要陷入沉睡了，快把我关起来……”说完这句话，吉格斯就脸色苍白地靠在墙根上，头一歪睡了过去。
　　我拍了拍手，早有在外等候的卫兵进来，把两眼发愣的大汉抬出去，把吉格斯丢进坚固的牢囘房里。
　　只是这牢囘房相比之前的那间条件就好了许多，不仅有羊绒地毯，还有舒适的被褥和干净的马桶。
　　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转身走出了地牢，走上地面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维森特勾勾手指。
　　“有什么吩咐，大人？”维森特微笑着说。
　　我说：“带那个家伙到我的房间去，我有安排。”
　　维森特看了看双眼无神的大汉，恍然大悟般道：“哦……明白，明白！原来大人还有这爱好，懂了！需不需要准备一些橄榄油？”
　　我愣住了：“呃，要橄榄油干什么？”
　　维森特瞪大了眼睛：“润囘滑啊，难道说大人你……哦，属下佩服，佩服！大人正当青年，血气方刚、雄姿英发，怎么会需要那些东西，了然，了然！”
　　我也恍然大悟，狠狠一脚踹在维森特屁囘股上：“滚你的蛋，你以为你家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么？你个下囘流胚子！”
　　维森特呵呵笑着去了。
　　我摸了摸腰边的火枪，想着从什么角度给这家伙一枪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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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那大汉的事情，我刚走出城堡，就被一个传令兵迎面撞倒，他手忙脚乱地把我扶起来，说：“将军，刚刚得到消息，圣剑骑士团追击豪杰斗士团，于提斯泊丁以北三十英里处再次击败豪杰斗士团，德朗顿负伤，其麾下两千豪杰斗士被全歼！圣剑骑士团目前正在向提斯泊丁方向移动，目的不明！”
　　又是圣剑骑士团！居然连续两次击败传说中的豪杰斗士团，其战力简直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现在这只不可思议的军队却正在向提斯泊丁移动，他想干什么？要知道，提斯泊丁再往南没多远，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座山谷了。
　　我心里开始有些隐忧，那个藏在我们基地里的间谍，该不会是加昂的吧？
　　可是不对啊，鸽子明明是向北飞的。
　　我看了看窗外的那座宏伟关隘，说：“通知弟兄们，进入二级战备，减少斥候频率，让已经在外面的斥候兄弟暂不要回来，注意保持隐蔽。让中队长以上军官过来开会，其他的，等开完会再说！”
　　因为此时已接近中午的饭点，而我又套用了当年埃德加在山地人训练基地的优胜劣汰、先到先得的午餐制度，所以这几天的饭点，就成了士兵们实践军事技能，军官们锻炼指挥技巧的时间段。之前他们彼此还不熟悉，常常会搞出一些矛盾来，甚至有一次引发了群殴，让我头疼不已，但摸索了几天，我大概也有了思路，在埃德加原先制度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改进，加上每天晚饭后的总结点评，矛盾慢慢地变少了，大部分人也意识到了我的目的，学会了用脑子。
　　现在我不得不佩服埃德加，他只是在吃饭这样的小细节上小小动了动，就一下子在全军范围内提高了战斗力。就第四军团而论，仅仅这几天的时间，军官的指挥艺术上来了，士兵的战斗热情高涨了，战斗力至少提高了百分之十！
　　如果给我多一点的时间，我有充分的把握可以把第四军团带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
　　但是现在，这样的第四军团虽然比之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却还是没办法抗衡连续击败豪杰斗士团的那传说中的圣剑骑士团，尤其是那边的领军者，还是传说中的加昂。他当年的战例，早已成为了酒馆里吟游诗人口中的传奇，五大国军校里的典范。
　　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要与他过招，只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激动。
　　卡拉迪亚不幸，绵延三十年的战乱几乎完全摧毁了老百姓的生活。
　　卡拉迪亚又是幸运的，这三十年的战乱造就了多少风云传奇的英雄。
　　“……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圣剑骑士团究竟有没有发现我们，或者说，圣剑骑士团之所以像提斯泊丁移动，究竟是无意之举还是要对我们了。”我看着桌子对面那些目光里惴惴不安的人说道。毕竟基地里出现间谍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方便公开来讲，谁知道谁是间谍呢，我只能用这样的假设来代替。
　　德克士脸上的淤肿消了些了，至少能看到表情了，从昨天开始，他已经恢复了训练和指挥，甚至昨天的晚饭，他直接报复性地从菲奥纳的手里抢走了第八大队第一小队的全部口粮。他眯着微肿的眼皮，说：“将军，你怎么知道圣剑骑士团会发现我么？按道理说，我们这座山谷的位置极其隐秘，出谷的路上也布满了暗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会被发现的啊。”
　　我看了他一眼，想要不要明白告诉他，最后还是含糊道：“只是一种假设，也可以说是心虚吧，毕竟那么强力的一只武装就在离我们那么近的位置上，怎么都有些害怕。而且，提斯泊丁可是已经被烧成平地了啊，谁知道加昂看到烧毁的村寨之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搜索四方呢。”
　　“唔，也是，不排除这种可能。听说这个加昂当年最痛恨的就是教团烧村，每次见到，都一定要追杀，誓死方休呢。”维森特点点头说。
　　“恩……”我心里有些打鼓，说：“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加昂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就必须要有办法应对。毕竟硬碰硬，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也没有那个必要。”
　　雷切尔举手道：“可不可以先把斥候收回来？我担心那些斥候还停留在那里，反而更有可能让我们暴露。”
　　我点点头：“我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下令通知他们转移了。”
　　雷切尔沉吟片刻，又说：“我们基地的位置其实不太好，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我们被发现，那就真的连逃走的地方都没有了。”
　　“所以呢？”我看向他。
　　“所以……干脆倾巢出击吧！”雷切尔重重地一拍桌子：“我们倾巢出击，后勤人员留在基地，所有战斗人员全部到山谷外面去，只要穿过两英里长的山谷，我们就可以进入四通八达的中央牧场南端，那个时候不管是逃还是战都要方便得多！”
　　我看着雷切尔，皱着眉头想了起来，他说的没错，我们这座基地最大的优势是处于深山之中，道路狭窄，易守难攻，但这也是最大的劣势，只要对方打持久战，我们迟早会被困死。而走出山谷，天地广大，打起运动战来，成功的几率要大很多。
　　但是，我们有必要及有能力和圣剑骑士团打运动战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忽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看来是这几天在山谷里的安逸生活让我都有些疲沓了，运动战就运动战呗，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边跑边打。整个卡拉迪亚我都跑过了好几圈，难道现在还会怕什么么。
　　我点点头：“这个想法我会考虑，其他人有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就抓紧收拾装备，准备出发吧……维森特，你留守。”
　　维森特本来已经站起来了，突然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扶稳，他扭过头很诧异地说：“大人，干嘛叫我留守？没了我可不行啊……”
　　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用冰冷的声音说：“就这么决定了。你留守，做好伪装和隐蔽，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没人看着。”
　　维森特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我，好半晌，脸上才浮出了那绅士般的招牌微笑，点点头说：“好的，我明白了。埃蒙斯军团长！”
　　我偏过头看他，他那假面般的微笑下，眼睛里的冷让人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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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拍拍威廉的肩膀：“我这次离开，那个间谍肯定会有异动，你和弟兄们盯紧了他，必要时可以直接拿下。此外，我怀疑两个人，维森特和雷切尔，维森特你知道原因的，至于雷切尔……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感觉怪怪的，所有的人听到圣剑骑士团的名头都很紧张，唯有他居然主张主动出击，如果不是天才求战心切的话，就是打算把我们调出去，再通过圣剑骑士团把我们一网打尽。维森特我让他留下了，你也盯紧他，只要一发现苗头，就立刻控制住。”
　　威廉急急道：“那那个雷切尔呢？需不需要我给你多派几个得力手下？”
　　我遥遥头：“你的人手本来就很紧，不需要了。再说，有阿尔文•安随我同去，一个雷切尔应该翻不起浪。就算他要怎么样，最多也只能变成另一个无克。”
　　威廉没有话说了，他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保重！”
　　是的，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时刻，也只有这么一句话可以说。
　　我在第七和第八大队中抽掉了部分人留下守卫基地，又把老第十五大队的人，抽出了一部分可以信任的，穿插到了七八大队中去，大部分都分派到各个伍或战斗小队当中去担任伍长和小队长。在这种情况下，对于队伍的掌控还是从下到上的更为稳妥。
　　在会议召开的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因为库存有限，还要留一部分武器给守城的士兵，所以带出去的第四军团装备极其精简，可以说是我所接触的教团战士中，除炮灰外最简陋的，两个亲卫中队，三千骑兵，清一色的是黑猎马、宽刃佩剑、钢盾和宽刃长枪的配置，只不过其中有两个亲卫小队共一千人，穿着的是乌钢链甲，其他都披着黑皮甲；三千步兵，则全部身披乌钢链甲，配备长斩刀和宽刃长枪，我先前已经通过阿尔文•安将我之前发明的枪阵传授给了他们，只是时间太短，还不够熟练；至于那三千弓弩手，一律黑皮甲、宽刃佩剑和狙击弩的配置，我把他们的肉搏装备削减到了最低，因为如果连他们都需要肉搏了，那么整支军团差不多也就濒临崩溃了，而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配备妥当之后，两个大队一先一后出发了。我带着配属给我自己的五百人的亲卫小队，和第八大队呆在一起，在先头开路，一方面便于近距离观察这个人，另一方面，这五百人全部是老十五大队的精锐，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力量，如果雷切尔有什么异动，我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里拿下来。
　　德克士带领第七大队在我们之后三英里的位置跟随，这样一旦两方有谁遇袭，剩下那方都可以在最短时间里赶到救援或做出其他决定。
　　当我随着第八大队离开山谷谷口，进入一望无际的中央牧场时，根据夜枭带回来的情报，圣剑骑士团距离提斯泊丁还有将近十七八英里的距离。
　　只是很奇怪啊，如果不看那骄傲地打在队伍前头风中的简陋旗帜，谁知道那是圣剑骑士团？那根本就是一只狼狈的民兵啊，我通过夜枭的眼睛，甚至看到有些人扛着草耙，一边行军，一边和前头的一个驴骑士嬉笑聊天。
　　不可思议啊，难道名扬天下的豪杰斗士团就是被这么一只民兵武装打败的？
　　那如果，他们装备起和斯瓦迪亚王宫卫士或皇家骑士那样的装备，战斗力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通知德克士，大部队向西北方移动，贴着乌鲁兹达克山脉，注意隐蔽！”我扭头对一个传令兵下令。
　　“将军，是有前方的消息了吗？”雷切尔忽然策马奔到我身边问。
　　我犹豫了一下，说：“没错，前面发现了圣剑骑士团的先头部队，大概人数在三千左右，在那之后三英里的位置上，是人数在七千以上的主力。此外，从那里到提斯泊丁中间十七八英里的扇形区域内，分布了大量的轻骑斥候。”
　　雷切尔长大了嘴巴，忽然看了看蹲在我肩头的夜枭，好像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只是“哦”了一声，就拨马回到他的指挥位置上去，很快就传下命令来，大部队向西北方移动。
　　我注意到刚才雷切尔看向夜枭的眼神，兴奋中带着一丝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我们向西北行进了两个小时，在乌鲁兹达克山中的一座小山坳里停下来休整，这段时间已经让夜枭基地和德克士进行了一次联络，他答复是一切正常。
　　我轻轻抚摸着夜枭的背，顺手丢了块风干肉给它吃，它只是啄了啄，便很不耐地丢了下来。
　　我又开始想那个先前被吉格斯用催眠抹掉记忆的家伙，现在不知道他现在出来了没有，能不能安全抵达乌克斯豪尔，从这里到乌克斯豪尔，就算日夜不停也需要走上三四天，也就是说，在他发挥作用之前，最好的情况，我们必须在圣剑骑士团的眼皮底下支撑三四天。
　　“这没什么，捉迷藏而已。”我喃喃道。
　　“将军，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雷切尔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向我。
　　我摆摆手：“没什么……我们在这里休整四个小时。”
　　雷切尔一下子被面包噎住了：“四，咳咳，四个小时？”
　　我点点头：“没错，四个小时，有问题吗？”
　　雷切尔狠狠灌下一口水：“在一个地方停四个小时？那么我们时间差上的优势就不存在了啊！”
　　我看了他一眼：“我是老大，我说怎样，就怎样。你有意见？”
　　雷切尔小心地看了看我，低下头小声说：“没，没意见。”
　　我坐下来，继续发呆。
　　四个小时之后，夜幕即将降临。
　　德克士的第七大队在半个小时之后抵达了我们休整的山谷，这么一来，这座山谷就有些拥挤了，从高处看下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
　　夜枭传回来消息，圣剑骑士团的斥候已经覆盖了提斯泊丁，那么，关于提斯泊丁被焚毁的消息也一定很快就会传回加昂那里，在那之后，我就可以初步得到我要的情报了。
　　很快，夜枭第二次飞回来后，我就看到，原先活动在提斯泊丁附近的斥候突然像被捅了蜂巢的蜜蜂，密密麻麻地忙乱了起来，由先前的十人一队，居然分化成了两人一组，几乎是不惜马力地朝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这和我当初寻找德克士他们时用的方法类似，每组斥候的人数越少，越能在尽可能广泛的区域内得到情报，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用法，也即超过了规定时间，那一个方向的斥候没有回来，就说明哪一个方向出了问题。
　　说起来，这方法还是加昂最先发明的，然后这做法伴随着有关他的传奇话本逐渐在吟游诗人当中流传来开，实际上，我也是偷师他的。
　　如果这时候，我们在外面的草原上拖家带口地行军，在那样轻装斥候不要命的地毯式搜索下，我们一定会被发现，然后不管是杀不杀对方斥候，都逃不过被加昂追杀的命运。
　　我把守在谷口的所有卫兵全部撤回来，扫去一切行军痕迹，全军保持肃静，这处山坳毕竟还是很隐秘的，虽说浅了点，但入口之前隔着两三重山脉，不走进来是不可能发现的。
　　接着，我开始频繁放出夜枭，侦查这附近的情况。
　　三个小时之后，第一个圣剑骑士团的斥候出现在这附近，他是跟踪着一串宽阔的脚印蹄迹到这附近来的，结果那条痕迹却在这里转了个弯，径直向北。他有些兴奋了，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找到了答案。
　　结果，在这里折道向北，他只看到了一群数千匹马的马群，那是牧场的其中一个马群，正由牧场直属的千名民兵驱赶着向北迁徙。这段时间的战火主要在牧场南端燃起，相对来说，北边的牧场还比较太平。
　　那名斥候于是很扫兴地回去了。
　　此时，距离我们在这座山谷休整已接近四个小时，夜幕很快就会降临，斥候的视野会受到极大的影响，除非是像我那次寻找失踪的十五大队那样紧急的情况之外，一般都不会在夜间进行徒劳的侦查。我赌的就是这一把！
　　果然没有赌错，从夜枭带来的情报看，在提斯伯丁，圣剑骑士团的临时总部里，不断有斥候回归，但不再有斥候派出去了。
　　我最后又放出了一次夜枭，侦查这附近的情况，此时的夜宵已经很辛苦了，非常不配合，几乎把我的眼睛啄掉，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飞了一次，回来后怎么也不愿意再飞了。
　　这附近已经没有任何的斥候存在了。
　　我跨上马：“德克士，你在这里留守，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计划。第七大队亲卫中队，第八大队亲卫中队，跟我来，我们去演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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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们所在的这座山谷，到提斯泊丁，中间至少存在四十多英里的距离，如果说现在出发，稍微注意节省一些马力，大概可以在凌晨四点左右抵达。依据我的经验，凌晨四点，是人最疲倦的时刻，在那时候发动骚扰突袭，效果会显著得多。
　　当然，这经验不是我摸索出来的，还是那些关于加昂的传奇话本中提到的，我只不过是听多了而已。
　　话说回来，所以，加昂应该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还是在赌博，赌加昂根本不知道有我们的存在。
　　我不禁怀念起我的独角兽来，现在胯下这匹马跑一阵子就会喷白沫，和独角兽完全没得比。可是要不是特略那个家伙在我走之前说要我把独角兽留下，我也不会骑这匹马。
　　走的时候，特略说：“那啥，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把你的独角兽留下，我要对它进行一些改造。”
　　“嘎，改造？”我以为我听错了。
　　“没错，改造……像你这种好不容易得到一头独角兽，居然只是当做坐骑来用，实在是太浪费了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除了东方的那种传说中的龙之外，就是独角兽了么，它们……算了，和你说不清楚。我会根据阿祖拉之星，给你的独角兽改装一个适合水晶球的能量转换系统，然后你就可以更高效地使用水晶球里的能量了……就是那些幽灵，以及以后还可能装进去的黑色灵魂。你不是说你曾经会龙吼，但是因为失去了龙力，所以无法使用了么，通过这个系统，你就可以吸收水晶球里的灵魂，转化成龙力。不过我建议，你还是通过独角兽来释放龙吼吧，因为它的魔法天赋远远要超过你。”特略信誓旦旦道。
　　于是，我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把独角兽留在了基地里。
　　“将军！”一名斥候飞奔过来报告，打断了我的思路，“报告将军，前方发现了一只不明武装，也在向提斯泊丁进发！因为天太黑，看不清楚对方的来头。”
　　还有一只不明武装？！
　　我猛地一挥手，小声道：“全军噤声，保持安静，进入潜行状态，斥候跟住那只队伍，小心暴露！”
　　士兵们立刻跳下马，给马嘴上套上了麻布和藤条编制的笼头，这可以防止马因为吃草或偶然刺激无意中发出声音；又给马蹄上套上了牛皮软垫蹄套，把马蹄落地的声音降到了最低。这些都是教团军夜袭时的必备装备。
　　整个三千五百人的骑兵队，在一眨眼的时间里进入了潜行状态。
　　不断有斥候过来回报，虽然为了避免暴露，他们一直跟在那支队伍很远之外，但已经隐约从夜行军的表现上看出，这支部队的整体素质很高，没有人掉队，也没有人喧哗，而且，他们的装备似乎很好，这从晚风里飘过来的偶尔发出的盔甲和武器碰撞铿然声中就可以听出来，至少他们装备了铁甲。
　　会是谁呢？往提斯泊丁方向移动，我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是圣剑骑士团的分队，正在归队。可是又感觉不太对头，有这么半夜归队的吗？而且他们的装备，比圣剑骑士团的装备不知道好多少倍。
　　接下来，我立刻拍了拍脑门，我知道了，一定是豪杰斗士团的夜袭！
　　说起来也是啊，这么赫赫有名的一支队伍，眨眼间就被装备简陋如民兵的圣剑骑士团击败两次，怎么可能不找回场子？
　　如果真的是豪杰斗士团……另一个计划就又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
　　咆哮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小声说：“我怎么感觉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喀拉杜斯笑了笑：“可能是加昂吧，那个老头子，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
　　咆哮小声“切”了一下，又忽然说：“我说，喀拉杜斯啊，你在禅达的时候不是总说，禅达的豪杰斗士是世界上最强悍的武装么，怎么这次被人修理得这么惨，还要约我一起来了？”
　　喀拉杜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呵呵笑道：“豪杰斗士一向都是全卡拉迪亚最强悍的力量好吧，从三十年前就是了，当年我就在豪杰斗士团服的役，我‘天穹巨枪’的名头就是那时候闯下的，那时候我……”
　　咆哮也笑了起来：“那时候你单枪匹马在黑暗教团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是吧，这个段子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呵呵呵呵……”
　　喀拉杜斯一翻眼皮：“什么七进七出，是八进八出好不好！我的巨枪可以捅穿一切……呃，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哦，想起来了。我要说的是，当年指挥我们的就是加昂……那个家伙，完全熟悉我们的一切作战套路，我当初还是他的侍卫，只是没想到啊，自从亚伦—库尔玛堡会战前夕，他被临时调任斯瓦迪亚野战兵团的总指挥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一晃眼，都快三十年了……”
　　咆哮的笑容慢慢消退了：“加昂那老家伙，原来还在豪杰斗士团待过啊……难怪能那么得心应手地修理你们了，那什么，他没在自由骑士团待过吧？”
　　喀拉杜斯横了他一眼：“没有……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时间都过去了三十年，卡拉迪亚这三十年一直乱着，他应该也已经老了吧。”
　　咆哮撇撇嘴：“好了好了，老头子，要向前看，三十年前有个圣王里昂，三十年后的今天，不是还有个老G么，相信他吧，他会再次给卡拉迪亚带来和平的！”
　　喀拉杜斯看了他一眼，发现此刻的咆哮，眼里居然闪烁着之前从未有过的焕发的信心和神彩。
　　“年轻人……有理想总是好的吧……”喀拉杜斯的嘴角弯出一抹微笑，“那么，我也就姑且相信老G一次吧，相信他和那些沽名钓誉的贵族、领主不一样！话说回来，咆哮，为什么你的盔甲和别人的不一样呢？”
　　“呃，是吗？我不知道啊，我之前都是穿我们库吉特的传统皮袍的，今天是因为你说对手很厉害我才临时找的一套自由骑士甲……有什么不同吗？”咆哮低头看了看。
　　“有啊”喀拉杜斯说，“你看别人的盔甲，扣子都在后面，为什么你的会在前面呢？”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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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这支队伍终于是到达了提斯泊丁外围，此刻是凌晨三点半，距离天亮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是预计中发动突袭的最好时间。
　　但我却没有进行突袭，而是在距离提斯泊丁远处两英里的地方屯扎了下来。说实话这里并不是屯兵的好地点，没有什么长草的掩护，地势也比较平坦，一望无际。就有一座小山丘，距此不到半英里，但可以想象的是，那上面一定有为数不少的哨兵。
　　深夜防劫营，如果这样的意识都没有，加昂也就不是加昂了。
　　反正夜幕就是最好的掩护，我让弟兄们下马休息一会儿，等待提斯泊丁那边的异变，至于会发生什么异变，其实我也不清楚，半是瞎猜，半是靠赌。大不了天亮之前，我们再紧急转移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开始有人急得发抖了，但没有一个人有睡意。这次出来，我特意没有带一个能坐镇全局的大队长，只是两个中队长，带着六个小队长，我着意是想在他们这些基层中间，树立起自己的形象。毕竟我要把第四军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能是某个部下的手中。
　　我呵了口气，虽然是五月初，但拂晓前还是有些凉的。
　　几乎在我呵气的同时，那座小山丘背后忽然亮了起来，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红褐色。
　　我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异变，终于发生了！
　　喧哗的人声顺着风飘了过来，听起来似乎那边发生了一场大战。但因为有那座小山丘的遮挡，我无法看清楚。
　　我回头看向蹲在马鞍上的夜枭，此刻它正在打盹，似乎很难指挥它飞过去看看了，毕竟，我不是它的正牌主人。
　　既然如此，就直接过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依赖夜枭吧，难道没有了一只鹰，我以后还就不打仗了？
　　我比了个手势，让第七大队亲卫队从左侧迂回过去，我则带领直属亲卫小队直接突袭，第八大队亲卫队原地埋伏，时刻做好接应的准备。
　　虽然包裹上了蹄套，但这么多匹马一起奔跑起来的声势，还是打碎了夜晚的宁静，好在现在提斯泊丁那边的动静还比较热闹，那座小山丘上就算有人，也应该不会注意这里。
　　我紧紧握着安都瑞尔，计算着距离那座小山丘的距离，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左侧，第七大队亲卫队已经在奔跑中摆出了一个偃月阵，既可以快速突击，也可以迅速变队转移。
　　一百五十米！
　　突然，我的心里略上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座山丘上，在背后火光的映照中，出现了几点细微的晃动。
　　然后是凄厉密集的破空声。
　　一根弩箭擦着我的耳畔飞射过去，在我身后，一个骑手发出了一声已经极力压制的惨呼声。
　　有埋伏？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却又忐忑地放了下去，虽然迎面的一阵箭雨给了我很大的震惊，但是从箭雨的密度上来看，对方人数并不很多，充其量也就是一百来人，应该就是驻守在山丘上的守兵而已，在这个距离上，几个呼吸就能杀到，在足足两千骑手的突击下，根本不能组织有效的抵抗。
　　我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拿出了主意，拔出安都瑞尔猛地向前一挥：“突击！”
　　话音刚落，骑手们几乎同时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一片钢盾哗地举了起来，接着是一片马匹的嘶鸣声，竖起的宽刃长枪齐刷刷放平下去。
　　直接就开始了冲刺！
　　我一下子就落到了队伍的最后，看着这五百人的马队迅速调整阵型，组成楔形阵，像一根锋利的箭头，朝着那边的上坡处飞驰过去。
　　迎头就撞上了第二波箭雨，箭矢打在盾牌上，发出下冰雹般的闷响，但却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有的骑士不小心被从盾缘外射来的弩矢击中，但不是要害，只是晃了晃身体，还是硬撑了下来。
　　此时距离那座山坡只剩下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冲刺的骑士几乎是眨眼就到，对方已经来不及发射第三波箭矢了，我稍稍松了口气，战局已定了。
　　但就在那么一个瞬间，从左侧迂回过去的第七大队亲卫队忽然发出了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猎马垂死前的嘶鸣声直接撕破了这一片黑暗的宁静。
　　我只感觉仿佛被一鞭子抽中了身体，差点从马背上跳了起来，一种极其恶劣的感觉猛地笼罩住了我。
　　“该不会是……”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下意识想勒住马头，却为时已晚，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的马就跟着亲卫队的小伙子们冲上了山坡，翻过了山脊线。
　　翻上小山丘顶，马还在四蹄腾空时，我就看见那后面，数百米外的平地上，散乱地对着一些干柴，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看起来好像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而火堆旁边，黑压压一片穿着各异的家伙，正在不停用手里的兵器敲着盾牌，嘴里大声嚷嚷着“杀……”
　　火光、砍杀声、兵器的撞击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伴随着这瞬间的顿悟，马的四蹄落了下来，我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在山坡顶上，的确是只有一百来个弩手，但在这一百来个弩手身后的，是至少一千名重甲大戟士，精致华丽的锻铁链板甲反射着闪烁的火光，手中足足两米长的大钩戟已经挥了起来。
　　第七大队亲卫中队迂回的那一边，迎接他们的，是山脊线另一侧仰射的至少一千五百名共三排的重弩手，两队至少各一千人的大戟士正从重弩手左右两侧奔跑出去，对第七大队亲卫中队进行两翼迂回。
　　该死，什么时候这里多出来了这么多家伙？！这座看起来那么普通的小山丘，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凶险的伏击场！
　　我们刚翻过坡顶，那一百弩手就向后退去，他们身后的重甲大戟士怒吼着就冲了上来，冲在最前的那个骑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钩戟一下刺穿了马脖子，身体跟着翻了下来，被另一个大戟士一钩戟剁在地上。
　　但亲卫队还是一往无前地怒吼着，径直冲刺了过去，在付出惨重代价的同时，居然硬生生在这条大戟士的战线上刺出了一条缺口。
　　可这却于事无补，在大戟士阵列背后，是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上千名枪盾手，比罗多克大橹盾还要厚实坚固的重型阔盾被涂成了黑色，在晚上根本看不出来，现在他们树在那里，像一堵城墙一般坚固，再配上足足两米四五的方阵长枪，亲卫队的冲刺势头瞬间就像潮水一头撞在了礁石上，被遏制住了。
　　此时刚刚被穿过的大戟士阵线马上从两边包抄了过来，将我的这队亲卫队围在其中大肆屠杀。
　　我也被潮水般的冲刺裹到了亲卫队的中央，眼看着周围不断传来垂死前的惨嚎，视线也被阻碍住了，不知道那边数百米外的第七大队亲卫队的情况，一时间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快要绷断了。
　　冷静，冷静……我吧安都瑞尔插在地上，顺手拔出上好火药的火枪朝天开了一枪，这是约好了给第八大队亲卫队的信号，说明遇到了紧急情况。
　　接着我又收回火枪，顺手再拔起安都瑞尔，准备厮杀。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围在我身边的亲卫队就少了一圈。
　　我顾不上心疼，此刻，我遇到了平生最危险，也最狼狈的一刻，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算计别人，几天居然被算计到了，且算计得如此之惨，这滋味太不好受了。
　　但我必须想出办法来，不然的话，真的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下面策应的第八亲卫队就算听到了信号选择来救援，可是在这样严阵以待的阵列面前，他们不可能击败敌人，最多只能扰乱一下阵型，给我们创造一个突围的机会罢了。
　　那就趁这机会赶紧突围，就算会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也顾不得了，以后再找回场子好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绕过了这座小山丘，沿着左右两边包抄过去。从声势上听来，至少有两千……重骑兵！
　　我的心彻底凉了，这是绝杀的陷阱！先用一百弩手营造出戒备松散的假象，却利用地形，在山丘背后埋伏下重兵，而这兵力的数量又恰好是能够对我们形成压制，却又不是压倒性的。在这种情况下，剩下的后备队必然会投入战斗，这时候才放出最后的杀手锏，斯瓦迪亚帝国的重骑兵，那可不是一般的武力，在这两千重骑的包抄之下，我们绝无生路！
　　好算计！这不仅仅是计谋上的算计，更是对战略上和人心上的把握，不愧是加昂！
　　我带着亲卫队重新杀回了山丘的坡顶，此时还在我身边的直属亲卫队只剩下了三百出头，左侧那边，第七亲卫队已经被围了起来，看起来也不好受，第八亲卫队在驰援过来的路上就被两队重骑包夹住了，一队重骑封住后路，一队重骑拦腰痛击，不出意外之下，被全歼是注定的事情。
　　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我回过头，看见前方的大戟士和枪盾手已经重新整好了队形，正在一步步压迫归来，在他们背后，是围着熊熊篝火，如同庆祝般呐喊助威的人群，那些家伙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正如夜枭眼里看到的，简直就像是一群民兵，毫无素质可言，我苦笑着想，这些家伙，估计也是为了麻痹对手而存在的吧，加昂不愧是在三十年前的圣战时代都大放异彩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
　　可是，他算到了这其中唯一的漏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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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漏洞就是，他为了围剿第八亲卫队，已经派出了所有的重骑，如果这支重骑被捆住无法脱身，他就失去了所有的机动力量！
　　我猛然挥动安都瑞尔，一剑把一个冲过来的大戟士连钩戟带人劈成两半，接着一挥圣剑指向第七亲卫队被困的地方：“所有弟兄们，跟我来，我们去救第七大队的兄弟！”
　　骑手们大多都已经带伤在身了，却还是应了一声，扭转马头就向那边困住第七大队的人群中杀过去，我成为了这个楔形阵最尖锐的那个点。
　　我们虽然已经在包围圈里，但包围圈里并不是都充满了人。在这么短的距离上，马一但跑起来，凭人的两条腿是追不上的，更何况是穿着一身重甲的大戟士和提着那么厚的重型阔盾的枪盾手。
　　眨眼功夫，我们就杀到了第七大队亲卫队附近，围困着第七大队亲卫队的枪盾手马上就掉转过来，森林般的长枪指向我们。
　　我夹住安都瑞尔，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燃烧弹一枚火药弹，同时投了出去，先是一团耀眼的白火在枪林中腾起来，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那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暴起一团巨大的火光，无数断肢断枪和盾牌的碎片四下飞溅。
　　跟着我的亲卫队都是十五大队的老兵，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围在里面的第七大队亲卫队，他们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跌下马来，当场就有几个人喊了出来：“梅迪乌斯神，火焰神的神罚！”
　　管它什么神罚不神罚，我挥动安都瑞尔一头撞进被炸散的方阵里，一阵砍杀。
　　没了右手就是不方便，只是这么短的距离，我的身上就多出了好几道口子，还好不深，我也不痛，丝毫没有任何的影响，反倒在第七大队亲卫队人的眼中，塑造出了一个浴血奋杀的形象。
　　突然间眼前压力一松，我已经穿透人群，和第七大队亲卫队汇合了，我匆匆扫视了一下，算上我带来的人，此刻这里的人都还只是在一千一两百人左右，看来这下，我们是出了大血了。
　　没关系，早晚会让那个老家伙还回来的……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
　　我扭转马头，那团篝火燃烧的方向，此刻挡在我们面前的依然是近三千多的大盾手和大戟士，先前困住我的那些还正在赶过来，但短时间内——这一分钟之内还无法及时赶到，所以我们至少一半的生机就在这一分钟里了。
　　我背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喊了起来：“弟兄们，你们相信我吗！”
　　山呼海啸般的“相信！”，他们用残缺的长枪和佩剑敲击着盾牌，让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铁与血的悲壮。
　　我扭头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看山下那些被重骑围杀，数量越来越少，却依旧在拼死奋战的第八亲卫队：“那就跟着我，我带你们找活路！”
　　说完，我一磕马肚子，率先向挡在面前的大戟士们冲了过去，像那堆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冲了过去，安都瑞尔反复挥动，剑身上腾起了黑色的胸胸火焰。
　　那就杀吧，冲刺吧，希望……希望我孤注一掷豪赌的那另一半的生机，能够正好出现！
　　这只一千一两百人的骑兵，以我为尖刺，排成了一座巨大的楔形阵，四蹄腾飞着，向那边如林的长枪和大戟刺了过去。
　　用他们的骑枪刃，用他们那折断的剑刃，用他们所有的生命和热血，跟着我，拼尽全力地刺过去！
　　无比惨烈的杀气，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些决战的氛围……
　　我一剑劈开了挡在面前的大戟士，接着反手一剑劈开了刺过来的方阵长枪，再接着是城墙般的阔盾，马匹把阔盾背后那个满脸惊愕的家伙撞飞出去，我从围剿的包围圈里冲了出来，冲在下坡的路上。
　　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不断传出的怒吼和惨嚎，是我身后的骑士们纷纷落马，垂死呻吟。
　　但更多的骑士跟着我斩开的缺口，如同奔涌的江河，如同一根无坚不摧的箭矢，穿了出来！
　　沿着这段五六百米的下坡路，我们面前，直接就是那些衣衫褴褛如民兵的人，他们的脸上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惊愕。
　　但我没有看向他们，我看向的是他们的背后，另一个方向，那里是深沉无边的夜色。
　　另一只队伍啊……不管你们究竟是谁，哪怕是老G的豪杰斗士团也好，面对这样一个用我们的血肉和生命创造出来的绝好的混乱，你们应该是不会错过的吧？
　　就像我之前的想法，在那支队伍和圣剑骑士团交战时，从背后冲出来给他们一下子那样，这样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不会错过的吧……
　　只要他们不是圣剑骑士团的援兵的话，这就是我们的另外一半生机！
　　距离那些人群还剩下最后两百米，我全部的精气神似乎都附着在了马匹的冲刺上，眼中只有正前方的对手，我突破的方向！
　　他们仓促组成了一个松散的枪阵，一看就是业余的，但那些草叉刃上泛着的寒光，还是带着冰冷的杀气。
　　突然，我一扯马缰绳，骏马几乎趔趄着向一旁扭头跑开，接着，整只先前已经进入一往无回的冲刺状态的骑兵，在那么多双眼睛前，像一个人一般，用完全不可思议的整齐度，齐刷刷地拐了九十度，向一旁跑开了，仿佛是怕了这座组织松散的方阵。
　　我的余光看见他们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如释重负的表情，眼中甚至出现了嘲弄的神彩。
　　但是那嘲弄的神彩还没有消失，另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几乎同时就在他们的背后响了起来，大地都似乎颤抖了起来，从他们身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骏马如龙的嘶鸣。
　　那是重骑兵进入冲刺状态时发出的独有的轰隆声。
　　另一半的生机……我的豪赌，成功了！

jrgerm · 发表于 2013-1-25 22:35:04

弟兄们，对不起啊，前段时间巨忙，再加上个人的心情有点糟糕，所以一直没来，这次把拉下的部分一次性补全，一共四万六千字，恩

Alita · 发表于 2013-1-26 12:39:17

好多章啊.....慢慢看

雨下左微寒 · 发表于 2013-1-26 14:10:33

507# jrgerm
阁下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我们一直都在承蒙阁下的厚爱，能读到那么好的文章，拜谢，话说，我还是没有第纳尔，以后补上花花！

jrgerm · 发表于 2013-1-26 23:16:03

本帖最后由 jrgerm 于 2013-2-16 13:5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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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离开战场时，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或者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一如我所意料，那只和我们在黑夜中并肩前行的队伍真的是豪杰斗士团，而且似乎不只是豪杰斗士团本身，至少，那隆隆的马蹄声很明显是重骑兵发出的。
　　在他们冲过黑夜的迷雾，刺进战场之后，先前围困第八亲卫队的那些重骑兵们立刻得到了信号，他们放弃了损失已经过半，却还在拼死顽抗的第八亲卫队，像他们刚出现时那样，兵分两路向那只突兀出现的重骑包抄过去了，而在山丘上围困我们的大戟士和枪盾手也放弃了仓皇逃窜的我们，转而支援他们在篝火旁被屠杀的同伴们，于是我不仅得以逃过一劫，还带走了伤亡惨重的第八亲卫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士兵们的士气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的程度，不少人骑在马上，走着走着就放声痛哭起来。
　　但只要我还在，还继续坚定地走下去，他们心里的那根支柱就至少不会崩溃掉。
　　等到天亮十分，我们已经离开凌晨的交战地，向西北去到将近二十英里之外的地方。但是这个距离还不安全，昨晚的战斗中，我相信不管是圣剑骑士团还是后来出现的豪杰斗士团，都应该看清了我们一身标准的黑暗教团的服装，不管是哪一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都会抽出力量来清剿我们这一支残军，对于都拥有轻重骑兵的他们来说，这点距离并不能构成阻碍。
　　“将军，我们……要不回去和大部队会合吧？”跟在我身后的直属亲卫队中一名士兵很小心地开口道。
　　“回去？回去告诉他们，我们中了埋伏，弟兄们损失惨重吗？告诉他们，我们信心满满地出去，然后想落水狗一般狼狈地回来？”我等着那名士兵，他是第十五大队的老兵，我说：“你跟我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的风格，不管战况有多么惨，我们处在多么不利的位置上，我最终带给兄弟们的，只能是胜利和成功的消息，我不允许‘失败’这个词从我的嘴里说出去，你懂的，这是我style！”
　　那名士兵低下头不说话了，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迷茫和仓皇，也许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失败，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瘟疫一般蔓延，轻松就可以击败一支军队！
　　我忽然勒住了马缰，整支队伍也随之停了下来。
　　“起雾了……”我看看四周，的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浮出了一片茫茫薄雾，百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
　　“昨晚圣剑骑士团烧了那么多东西。”我说，“所以今早的雾一定会很大，尤其是提斯泊丁附近……我们回去！”
　　身后那名士兵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我。
　　我笑着说：“如果你轻而易举地打败了你的对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当然是追击啊！”那名士兵想都不想说。
　　“没错，是追击。”我说，“从我熟知的所有有关加昂的传说当中，他向来都是以神出鬼没的运动战闻名。可以说，他对于时间差和力量投入的把握堪称出神入化……但也许是运气吧，我们昨天的表现太不堪了，完全被豪杰斗士团抢了风头，由于我们昨晚的表现，我们在加昂心目中的危险程度肯定会大打折扣，所以现在他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豪杰斗士团。依我看，昨晚豪杰斗士团不一定能击败他，现在加昂应该是吃了点亏，但并不伤筋动骨地击退了豪杰斗士团的偷袭，接下来，他应该会全力对付那边，而对于我们，并不会太过上心，再加上这大雾，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所以，我们再回去，给那个传说中的老家伙补一堂课吧。”
　　说完，我拨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狂奔过去，几乎是我的马蹄声刚响起来，所有的弟兄们就都毫不犹豫地跟在我身后，好像就算我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立刻毫不犹豫地赴死一样。
　　“没错，这就是我给你们的任务。”我点点头，对第七大队亲卫队长说，“去送死！”
　　第七大队亲卫队长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二十出头，但体格魁梧，满脸与年龄不相称的大胡子。昨天他们身陷重围，士气几乎崩溃，是他单枪匹马冲进已经被大戟士分隔包围的圈子里，浴血斩杀五名军官，冲散了最初的包围圈，才把几乎要溃散的第七亲卫队重新组织起来，这样的家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
　　“可是，能让我们干掉几个兔崽子再死么？”小伙子满脸通红道，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我摇摇头：“按照我的计划，不行！你们必须表现得很窝囊，要一触即溃，所以一旦你们表现出正常的战斗力，我就会抛下你们不管，让你们真的去死，以免计划失败，我们的弟兄们全部陪葬。”
　　小伙子紧紧握着手中的宽刃长枪，骨节突了出来，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好吧……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点点头：“一触即溃之后，你们不能逃得太快，也不能太慢，要隔一段距离就组织一长软弱无力的反击，死几个人，然后再被击溃，这样，要让对方打得很爽才行。”
　　小伙子死死咬住嘴唇，血都流出来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觉得窝囊，实话对你说，在你们调走对方留守的机动力量的同时，我和第八大队会在提斯泊丁，给他们一场教训，然后，我们会去追你，和你一起，把追兵做掉。”
　　小伙子抬起头：“为什么是我们第七大队，可以交给第八大队去做吗？”
　　我摇摇头：“第八大队……昨天做出了很大牺牲，士气很低沉，我必须要让他们找回荣誉感。”
　　小伙子不说话了，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看我，说：“将军，我叫泰达米尔，如果我不幸死掉了，希望你能替我报仇……还有，将军，你那次说的那个新世界，真的会出现吗？”
　　我第一次郑重地看向这个小伙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定会出现，只要你，还有许许多多像你这样的热血男儿，和我一起为之奋斗，它就一定会出现！”
　　小伙子，哦不，泰达米尔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把一定与众不同的日耳曼盔戴在头上，我感觉他好像在完成一项无比虔诚的仪式一般。
　　清晨，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圣剑骑士团正在打扫战场，一场晨雾不期而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居然越来越重，逐渐竟然演变成乳白色的雾墙，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虽然在这样浓重的雾气中，斥候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提斯泊丁还是向四面八方派出了几十名斥候，昨晚突然出现的那支部队给了他们沉重的教训，就是因为斥候的工作没有做好，同样的错误他们不会再犯了。
　　虽然经过几个小时的血战，那支部队已经被成功击退，两千名重骑兵和近三千名大戟士正跟在他们背后进行有秩序的追击和掩杀,按照圣剑骑士团的条例,这种追击持续十五英里就会退回来，为的就是避免遭遇可能存在的伏兵。
　　不过提斯泊丁驻扎的其他士兵也不担心会有人偷袭，因为除去派出去追杀的那些人之外，提斯泊丁还屯扎了超过三千名大戟士和至少两千名枪盾手，虽然斥候轻骑兵很少，只有不到一千人，但如果对方偷袭，这些轻骑兵也派不上什么用处。
　　辎重兵和辅兵正在清理战场，他们已经清理到昨晚伏击那只神秘骑兵的小山丘了。本来他们是打算在这里伏击后来出现的豪杰斗士团的，可是却误中副车，痛击了一只连拼死决战的勇气都没有的骑兵队伍。
　　这几百名辎重兵正随意开着玩笑，嘲弄昨晚那些没胆子的对手，忽然从山丘那边一片白茫茫的乳白色大雾中传来连片急促的哨声。
　　说哨声也不对，那声音尖锐而单调，分明就是吹草叶的声音。
　　谁会那么无聊，吹草叶玩？
　　一个老辎重兵开着玩笑，说：“肯定是那些斥候，兔崽子们，年轻人就是靠不住，一无聊就这么玩闹，那还怎么侦查，有敌人都被吓跑了。想当年我在加昂大人麾下打苏诺的时候……”
　　但他的话突然就刹住了，因为从哪边的薄雾中，忽然传出一声凄长的惨叫。
　　死人时的那种惨叫！
　　接着，是轻盈而连片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同越来越近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哨声。
　　突然，雾气向两旁散开，当先冲出雾气的，是一名骑兵从模糊迅速清晰的身影，以及瞬间刺到眼前的宽刃长枪。
　　老辎重兵一瞬间就被这柄长枪挑了起来，热血喷洒下来，如同下雨。
　　是骑兵，整整一千昨晚那些仓皇的骑兵！
　　“敌袭！——”悠长的报警声立刻响遍提斯泊丁。
　　但是意料之中的踹营并没有发生，那些骑兵攀上了坡顶，居然犹豫了起来，在坡顶上徘徊了一阵，直到几分钟后，从提斯泊丁的营地里潮水般奔驰出一只鲜衣怒马的轻骑兵队伍，号令森严衣甲鲜明，顺着小山丘的上坡，直接以楔形阵冲了上来，那些骑兵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也摆出了同样的楔形阵，一千对一千，对冲了起来。
　　几百米的距离，骑兵冲刺，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就过去了。
　　虽然出现的这些骑兵占据了坡顶的地利，但由于起初的犹豫，失去了先机，冲刺的马速远远达不到最佳的状态，再加上战斗意志明显薄弱，楔形阵松松散散，交锋的第一个回合，就被从下坡而来的圣剑骑士团的轻骑像赶羊一般直接冲散。
　　这是一次成功的上坡冲刺逆袭，这也是一次相当失败的下坡冲刺，前者可以载入教科书，后者也可以作为反面教材，写进书里。
　　第一回合的交锋，坡顶方就损失了至少七八十名骑士，被对方挑下马，踩成肉泥。
　　坡顶方黑骑士的士气在这一瞬间就被打得崩溃，甚至连队形都无法保持，乱哄哄地向后退去。
　　斯瓦迪亚轻骑兵，欢呼着呐喊着，挥舞着武器追了过去，很快就没入浓雾中。
　　先前像羊群一般被黑骑士赶得满地逃跑的辎重兵们，都挥舞着盾牌或头盔欢呼起来，为他们神勇的圣剑骑士团再次挫败了一起偷袭的阴谋！
　　虽然雾气还是很浓重，但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把周围的雾气映照成辉煌的金色。
　　黑骑士离开的方向，已经没有蹄声。我一口吐掉嘴里已经嚼得没有味道的草茎，转回头对身后眼里都要喷出火的弟兄们说：“准备好了吗？弟兄们，去给斯瓦迪亚人好好上一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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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前次的冲击不同，这次我们没有吹草哨，也没有呐喊或怒吼，我的直属亲卫队和第八大队亲卫队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死死咬紧牙关忍耐着，哪怕已经血流满口，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看到即将复仇的怒火。
　　“这么快就回来了？真不愧是咱们的……”一名重新开始打扫战场的辎重兵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映入他眼中的却是漆黑的火焰一闪，接着他的脑袋就和身体分离了。
　　我挥动安都瑞尔，像昨晚一样，奔驰在楔形阵的最前端。
　　这么多次的出生入死，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任何剑术的我，也大概有了些在战场上保护自己的经验了。即使不能和以前拥有龙力时相媲美，也无法和罗尔夫或龙那样级数的高手抗衡，但至少，不会一个照面，就被那些杂兵挑落马下。
　　四百五十米的下坡路，我们跑起来像是一阵风！
　　眨眼之间，我们就像切牛油一般，轻松切穿了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辎重兵，最先头的我已经冲到了烧成废墟的提斯泊丁的村口。
　　此刻的提斯泊丁村口，摆放了若干圈鹿角和拒马，围绕着提斯泊丁村原址的外围，安插满了木栅栏，里面是一列一列的军帐。此刻的提斯泊丁，俨然变成了一座军营。
　　我挥剑一劈，挡在入口处的三重拒马刺同一时间被劈散。
　　我一马当先，像箭矢般刺进了提斯泊丁的村口。
　　转角处，迎面数把大钩戟挥来，但在安都瑞尔的锋刃前，简直比枯草还不如，轻微地“嚓”地一声，那些钩戟的头便落叶般四下飞散。
　　我也不与他们纠缠，直接撞开挡在最前头措手不及的一人，把他们留给我身后的亲卫队处理。
　　伴随我一起突入营地的，只有我的直属亲卫队的近三百人，因为提斯泊丁村内的道路宽度毕竟有限，剩下第八大队分成两股，向左右绕村攻击，为我们吸引火力，四下放火，并在提斯泊丁的那头出口和我们汇合。
　　我只听见背后那些陌生的斯瓦迪亚人怒吼和惊愕的惨叫声，心情无比畅快。
　　势如破竹！让我几乎有了一种直接找到加昂，把他干掉的冲动。
　　但就在分心的这么一瞬间，从旁边的帐篷里，一道迅疾无比的雪亮剑光如闪电般飙射出来，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条件反射般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刚发出来，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掐断。
　　马头高高飞起，热血喷洒了我一身。
　　但这一瞬间就够了，我的肾上腺素在这一瞬间爆炸式地分泌，手中的安都瑞尔猛地一挑，却挥了个空。
　　那道剑光一闪即逝，疏忽间就退走了，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停在了十多米外。
　　我胯下的战马这才软倒下来，把我的身体朝前狠狠甩了出去。我挥动安都瑞尔，狠狠刺向地面，想借助这一剑，缓阻一下冲击力。
　　那道剑光在我刺出这一剑接触到地面的同一时间，忽然又飙射过来，一种冰寒的感觉锁定在我的左边胸口，耀眼的剑光刺得我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
　　胸口一阵麻木，我在半空中，就被一把剑身上镂刻繁复花纹的轻盈长剑刺穿了左边胸口，心脏的位置。
　　当然是原来心脏的位置，这个位置救过我很多次了，这次也不例外。
　　我完全不管从我背后透出来的剑刃，狂吼一声，安都瑞尔猛地一挑，掀起了一片破碎的泥土沙尘，在这片沙尘当中，一股不停跳动的黑暗火焰突然喷发出来。
　　一身沉闷的低吼，刺在我胸口的长剑倏然拔出，那个人再次向后退去。
　　我直到这时才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一个全身都裹在灰白色的披风中的老男人，斑白的长发披在肩上，却一丝不乱。左边眉毛处有一道伤疤，看起来险些取走了他的一只眼睛。如刀刻斧削般的脸颊上全是风霜的痕迹，看起来好像经历了不少岁月的折磨。他紧紧抿着嘴角，很平静地看着我。
　　他的右手轻轻握着刺穿我左边心脏的长剑，背上的披风下却还露出一只剑柄，从长度来看，应该是一把双手大剑。此刻他胸口的披风现出一道破碎的剑痕，应该是被我方才那拼死的一剑造成的。
　　他用讶异的目光看向我：“没有死么？这招枭杀绝对不会刺偏，那么，你是偏心人吗？”
　　我握剑的左手手指已经隐秘地搭上了腰间的飞刀，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咽喉：“你是什么人？看你的实力，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
　　此刻，失去了我作为楔形阵的箭头，亲卫队的推进遇到了很严重的困难，开始逐渐被反应过来的大戟士围困起来。
　　“我？”那个人想了想，笑着摇摇头说：“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出剑了，早就籍籍无名了。我叫雷欧，但我想你一定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我当然没听过这家伙的名字，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打算好好听他在说什么，只是要骗他开口。人一旦开口回答某个问题，在那一瞬间，注意力就会出现多多少少的分散，而这分散，有时候是会致命的。
　　这个道理，雷欧肯定也明白，他之所以会开口回答我的话，无非是因为托大，毕竟我根本就不会任何的剑术，他一个人可以在一瞬间就干掉我。
　　不过，前提是，他能躲过李家的飞刀！
　　只剩下五把的飞刀，神秘的飞刀，前一秒钟刚被我用两根手指头丢出去，下一秒钟就洞穿了那个雷欧的咽喉，他的身体像是被谁突然打了一拳，直接飞了起来，落入远处的废墟之中生死不知。
　　我丢出这把飞刀，就不再回头看，转身跑向我被围杀的同伴们，安都瑞尔乱挥乱砍，也不知怎么的就杀透了重围，在背后只留下了一地破碎的尸体。
　　我跳上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一磕马肚子，凭借安都瑞尔的锋利，再次向前杀透过去。只是这次，我再没有顺手干掉加昂的想法了，谁知道像这样的高手，在加昂身边有多少？我的飞刀还剩下四把，没必要浪费在这里。
　　转眼间，就从提斯泊丁的中心道路杀穿过去，我的身后，还跟着两百多浴血奋战的亲卫队，我们过来的方向，火头已经开始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蔓延过去。在前方，第八大队亲卫队的两股人马已经汇合在一处，如果从上空俯瞰下来，就会发现严整规齐的提斯泊丁原址上的军帐，已经有三分之一陷入了不可遏制的火头中。
　　我和第八亲卫队成功汇合，如鱼游入大海，我哈哈一笑，都不顾胸口的创口正在往外渗血，拨转马头就去追先前离开的第七亲卫队了。
　　我敢保证，加昂，那个传奇中的人物，从这一刻起，一定会记住我的名字。
　　埃蒙斯！愤怒的埃蒙斯！
　　谁若令我吃亏，我一定会讨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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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翻过昨夜那座小山丘时，一直蹲在我肩上的夜枭忽然很不自在地扇了扇翅膀，似乎打算飞起来，我看看周围那些之前被我们的出现冲蒙了的斯瓦迪亚士兵们重又拿起了弩弓，而围绕在身旁的雾气也逐渐地变淡，于是轻轻拍了拍它说：“别闹了，上面危险。”
　　夜枭于是又站好了。
　　我们朝向第七亲卫队离开的方向奔驰，太阳越来越高，雾气也越来越淡，到最后，已经能隐约看到几百米外的东西了。
　　这一路上，不断留下了交战的痕迹，一些破碎的盾牌和折断的宽刃长枪遗留在地上，幸囘运的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尸体，不管是第七亲卫队的，还是斯瓦迪亚人的，这都说明到目前为止，情况一切都还好。
　　我加了一鞭囘子，心里有些急，看看雾气差不多已经很淡了，终于放出了夜枭，看它清啸一声，就直接消失在空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是很奇怪的是，没过十几分钟，夜枭就又重新落了下来，以它的速度，这十几分钟，它最多只能往前面搜索几英里的范围。
　　我有些奇怪，以为是我的指令没有说清楚，但刚刚用安都瑞尔的黑焰接囘触到夜枭，我就忽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
　　并非是以前看到的地面的鸟瞰画面，这次我看到的，是天空中的场景。遥远的天边白云朵朵，但在那一团团棉花般的云层中，一个黑色的小点慢慢地越来越接近。
　　然后夜枭就清啸了一声，在夜枭的记忆中，那是警告的含义。
　　那边的黑点盘旋了一圈，居然径直飞了过来。在鹰的理解中，这是一种赤囘裸裸的进犯。
　　于是夜枭转变方向，向着那团黑点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等等，那是另一只鹰！
　　另一只，和夜枭几乎一模一样的猎鹰！在这只猎鹰的爪子上，居然还绑着一支信筒！
　　这意味着，这只猎鹰，是被人驯养的，它在执行送信的任务，也许，还顺道执行了侦囘查的任务，就像夜枭一样！
　　飞得更近了，夜枭开始和它搏斗，然后是长达一分多钟的赤囘裸裸的野兽的领地宣示欲。
　　一分多钟之后，那只猎鹰终于不敌，受伤离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注意到那只猎鹰腿上的信筒，外壳上画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那是圣剑骑士团的标志！
　　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圣剑骑士团，居然也有猎鹰？！不但可以送信，而且还可以侦囘查？就像夜枭的作用一样！
　　难怪，难怪了，估计三十年囘前，加昂就在玩这一出吧，有了驯养的猎鹰帮助送信和侦囘查，这简直就是有了一双千里眼啊，可以料敌机先，可以转眼间传递情报联络部署，也就无怪乎加昂能取得那样神话般的战绩！
　　换句话说，现在的加昂，估计也应该清楚我们的存在了吧。
　　我看看周围的雾气，已经稀释到相当的程度了，在这样的可见度上，我们的存在毫无疑问已经被那只鹰看清楚了，估计，前方不远处，第七亲卫队的存在，也已经被看清楚了吧。那么，以加昂的智力，他一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破囘解。
　　那现在该怎么办？放弃围杀这对轻骑？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怎么进行？还是试着打一个时间差，在加昂反应过来，并作出部署之前，先吃掉他们？
　　时间来不及了，我咬咬牙，狠狠地一夹马腹，马速立刻提了上来，不管了，先吃掉他们好了！
　　身后的亲卫队和第八亲卫队也跟着提高了马速，整只马队像是飞了起来。
　　没过多久，我们就看到了前方腾起的烟尘，以及顺着风飘过来的拼杀声，我们终于赶上了！
　　第七大队亲卫队不断阻挠，又不断撤退，才钓上的那一千轻骑，现在，终于等到了！
　　我猛地拔囘出安都瑞尔，狂吼一声：“弟兄们，一雪前耻！跟我上！”
　　身后的都是昨晚受到奇囘耻囘大囘辱的弟兄，当下都狂吼着，放平骑枪，冲刺了起来。这些声势很快惹动了前方的注意，几乎是同时，一只大概四五百人的骑兵队从战阵中分离出来，迎向了我们。
　　我几乎被愤怒和耻辱感填满，虽然知道那是因为第七大队亲卫队的骄敌之计奏效的缘故，但这种被小瞧的感觉还是像一把火烧灼着我的心，几乎是不用等我吩咐，身后的弟兄们再一次提高了马速，他们甚至自觉地又摆出了两个楔形阵，从左右向这只骑兵队包抄了过去。
　　对方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头，但此时冲刺已经开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来。
　　狂呼呐喊声中，左右两侧的楔形阵居然先我一步，一左一右刺入了对方的骑阵，一阵盾牌破碎、骑枪折断、马匹嘶鸣声。
　　之后，我的楔形阵才终于一头撞进了对方已经有些混乱的阵列中，安都瑞尔挥动之间，锐不可当，一切挡在面前的，都不比杂草坚囘硬多少。
　　我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地，就直接冲进了对方骑阵的中心，以我为锥头，身后的楔形阵也跟着我砍杀出来的缺口，一直向里挤囘压突囘刺了进来。
　　一波一波的突囘刺，宽刃长枪刺穿对面的精锐骑士盾，刺进对方的链甲衫中，然后或将对方挑下马，或折断，骑士们顺手就拔囘出腰间的宽刃佩剑，肆意砍杀起来。
　　这三座楔形阵像梳子一样，直接从对方迎面而来的骑阵中刺穿了过去。
　　穿透之后，我们更不停留，又汇合起来，跑出了一个偃月阵，跟着向对面剩下那些骑士队列的尾端突囘刺过去。
　　这边的战斗一打响，那边就像是得到了信号，隔着老远，我就听见泰达米尔沙哑而粗犷的声音：“弟兄们，将军来了，不用受气了，我们——杀！！！”
　　然后是突然间就强烈起来的浪潮般的喊杀声，先前还软囘绵绵的第七亲卫队一瞬间士气冲天。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我们与对方的骑队尾端接囘触了，这五百多人的队伍，已经彻底被我们包裹了起来。
　　被我们刺穿的骑阵刚刚稳下来，已经损失了接近一百人，他们拨转马头，等待与我们再度冲阵，却看到了这样一幕，立刻怒吼着扑了过来，企图组囘织一场反冲锋，将我们反包围起来。
　　这一刻，也没有什么巧可以取了，彼此都在拼命，就看是被我们两千囘人包围在中间的五百斯瓦迪亚人先死囘光，还是我们这一千被夹击在中间的弟兄先死囘光了。
　　但是情况很明显，在突然奋起的第七大队亲卫队发疯般的冲击和搏杀下，那五百斯瓦迪亚轻骑兵的士气就像海滩上堆成的沙堡，没支撑多久就彻底崩溃了，先是惨呼声从接囘触面传来，有人惨叫着：“败了败了！”，然后，失败的情绪像瘟囘疫一样蔓延，里面那些斯瓦迪亚人想要冲出来，外围的斯瓦迪亚人却又想躲进里面，挣扎着多活几刻钟，阵列先混乱囘了，战斗力就直接消失了。
　　此刻，他们已经不是战士了，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在后方夹击我们的那四百多斯瓦迪亚人也发现回天乏术，攻势减缓了下来，开始观察撤退的道路，而我已经在回头观察他们了，只要一等到中间的斯瓦迪亚人一死完，马上就分兵包抄，把他们吃掉。
　　算算时间，不过十来分钟，完全足够撤退了。
　　但就在这一刻，东北偏北，忽然传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隔着虽然已经稀薄，但还是能形成视觉阻碍的薄雾，这层号角声来的无比缥缈。
　　但在这声号角声传来的同时，奇迹般地事情发生了，不，或者说，噩梦般的事情发生了，先前已经完全混乱崩溃的围在中间的那五百斯瓦迪亚人，忽然间停止了混乱，他们也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天的喊杀声和战意，奋不顾身地扭头扑向我们的枪刃和剑锋，丝毫不介意长枪洞穿他们的胸膛，而后方夹击的那几百个斯瓦迪亚轻骑，也同时暴走了，开始疯了一般不记损伤地强攻起来，一时间我们压力顿增。
　　我心头立刻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挥剑劈倒一个已经被斩断一条胳膊，仍顽强地喷着血向我扑过来的斯瓦迪亚人，抬头匆匆瞥了一眼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我只看到，在那层薄雾的背后，一面巨大的旗幡，上面画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
　　与此同时，身后和正北方向，同时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好像旱天里滚过天空的闷雷，震得大地都开始战栗起来。
　　何止是大地，我们每个人都开始战栗了起来，只是我从我的弟兄们眼里看到的是惊恐和慌张，在那些浑身浴血的斯瓦迪亚人眼中看到的，却是野兽般的兴囘奋。
　　圣剑骑士团！
　　我忽然产生了一股压倒性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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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几何时，圣剑骑士团一直隐藏在自由骑士团和豪杰斗士团这两只传奇武装的光辉之下，虽然百战百胜的加昂在哈劳斯的全力支持下一力创建了圣剑骑士团，并亲自执掌大局，但相比三十年前，曾与圣王里昂并肩奋战的亲密战友圣殿骑士艾雷恩、仲裁骑士法提斯，加昂的光环并不是多么地耀眼，甚至，他几乎只能算是当时圣王麾下几个比较有军事天才的将领而已。
　　所以，几乎是所有了解那段历史的人，都并没有把加昂视为几乎全知全能救世主一般的名将，当然，关于他的那些传奇故事，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案例，但一经吟游诗人的口中说出来，反而就变成了骑士小说般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已经被加昂盯上了，还抱着打一个时间差的幻想，幻想能抢在他到达之前先吃掉这一队轻骑兵。而按照加昂在传说中的那些威名，那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放弃掉第七亲卫队，扭头逃跑的。
　　现在，我被加昂盯住了，整整两队，两千人的重骑兵正在一前一后成钳形包抄过来，而此刻的我们完全被这只垂死疯狂的轻骑缠住，没法脱身。实际上这之前是我打算使用的战术，让第七亲卫队缠住轻骑，而我们尾击他们，现在却被加昂妙手天成地用了出来。
　　我发愣的这短短几秒钟时间，仅仅是在这只不到一千人的轻骑的垂死挣扎下，我们两千黑骑士的士气就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我抬头看天，发现此刻已经恢复清明的头顶上，有两只猎鹰在盘旋，而夜枭正蹲在我的肩上，扇着翅膀，似乎在对空威胁。
　　能够做到像加昂这样迅速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追击豪杰斗士团的同时，目光也从来没有放松对我们的监视，始终将我们的存在作为可能影响大局的变数，稳稳地写入他的计划当中，也许他的追击路线，就选在我们逃走和豪杰斗士团撤离路线的中点，并且，和提斯泊丁保持了某种方式上的随时联系，所以，我们袭击提斯泊丁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得到了消息，大部队也随之向我们的路线移动。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来，加昂实际上是一个无论在大局观还是细节上，都努力抠到完美的家伙，他是如此痛恨变数，所以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数都牢牢扼杀在摇篮里。
　　这正是我所缺少的，事实上，我出道以来做的一切决策，都是在靠豪赌，包括昨晚从加昂的手下逃脱。但豪赌的运气可以不可再，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完美主义者面前，我的运气会直转而下。
　　我回过神来，挥剑斩断了挡在我面前的一名斯瓦迪亚轻骑，拨马带头向前后两只重骑钳形攻势回合前的缺口赶去，身后的黑骑士们也放弃了对那些轻骑的战斗，撒开四蹄跟在我背后，赶了过去。
　　两支重骑队伍马上改变了策略，由包抄变成了左右并行，逐渐向中间靠拢，企图将我们挤压住。
　　但是以速度而言，实际上我们已经快要逃出生天了，即使是最终在不得以下，还是会有几百名黑旗被两只重骑挤压碾杀，但至少大部队是逃了出来。
　　但我刚刚冒出这侥幸的念头，前方突然横出一条低矮却绵长的，大概只有两三米高的小土丘，我刚翻过土丘，就感觉身体掉进了冰窟窿里。
　　在那土丘的背后，是至少三千盔甲精良的大戟士，锋利沉重的大钩戟已经高高扬起，就等我们赶到，便一斧头了断下来。
　　此外，除了正前方的大戟士之外，正有两只弩兵队伍迅速从大戟士身后向两边延伸，形成了一个标准的翼形阵，而我们，就在这翼形阵交叉火力的中心位置。
　　一败涂地！
　　我乖乖勒住马缰绳，战马人立起来，还是很无奈地喷着白沫，四蹄在草地上焦躁地刨泥，身后的骑士们次第翻过山丘，发出一连串倒抽冷气的声音，战马急停的嘶鸣声响成一片。
　　白痴也看出来了，在两边弓弩手翼形阵的监控下，我们还能活着，喘气到现在，这明显就是对方存了生擒的念头。既然如此，能多活一刻是一刻，何必用命去拼？
　　在大戟士的阻挡阵列背后，停着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癯瘦但目光炯炯的黄马，马车的四轮已经很破旧了，车厢璧上的黑漆也已经剥落了很多，却涂着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仅仅是停在那里，就已经能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一只猎鹰忽然扑腾翅膀，飞进了车厢里，紧接着，从里面传出来一连串苍老的咳嗽声，许久，才渐渐平息。
　　“埃蒙斯……黑暗教团新任第四军团长，黑暗审判团暗杀处处长……咳咳……前几天才把帕拉汶搅得一团乱麻的家伙……咳咳，原来是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啊？”从车厢里忽然飘出来这样一串话语。
　　我皱了皱眉头，如果是教团内部的人，当然清楚我的这些情况，可是这个人，明明就是圣剑骑士团的人，素未蒙面，居然了解这么多，看来那个间谍真的就是斯瓦迪亚方的了。
　　可是，他为什么往北方送出信鸽？
　　我一边想，一边点点头说：“没错，我就是埃蒙斯，不知道你是哪位？”
　　“咳咳……”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轻轻推开了车厢门，隔着一层布帘子，里面那个声音缓缓道：“我吗？我是加昂。”
　　我立刻汹涌地萌发出拔出飞刀射杀加昂的欲望，但看看周围的环境，还是疯狂地逼着自己压抑下这可怕的诱惑。我冷冷看着他，声音不知不觉就沙哑了起来：“加昂！你是加昂？！”
　　布帘子晃动了一下，那个声音接着缓缓道：“你的声音变了……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吧，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咳咳，在你的手中，一定有可以一瞬间致我死命的武器或功法，就像，咳咳，你方才在提斯泊丁突然击倒雷欧的那把飞刀吧？但我相信，你，咳咳，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没错，如果我是一个刺客，生存的目的就是为干掉加昂，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可是我并非那么简单的消耗品，我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希望，要我为了逞一时之快，毁掉自己，也毁掉身后的两千弟兄，这无论如何都不划算。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的思维高速转动起来，在加昂这样一个智者面前，我应该表现出起码能够匹配的自尊。
　　“没错，我手中的飞刀，只要脱手，你就必死无疑。”我肯定地点点头。
　　布帘子又晃动了几下，说：“但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你是为了替自己求一条活路吧？咳咳，的确，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如果给我这样一个老头子陪葬，确实可惜了一些。咳咳。”
　　我摇摇头：“你错了，我之所以没有出手，并不是怕死，而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一个智者，如果死在刺杀之下，未免太过可惜。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在斗智的过程中胜过你，那人身还有什么意义？”
　　布帘子沉静了起来，仿佛一片浩渺无垠的湖面。
　　突然，又一只猎鹰扑棱棱飞进了车厢里，那层布帘子居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你说的没错，咳咳，埃蒙斯，看来我之前，包括现在都一直小看你了。既然你也说了，一个智者应该死在谋略中，咳咳，而不应该死在刀兵之下。那么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咳咳，你放弃黑暗教团的信仰，效忠于我，咳咳，我保证你不但性命无忧，还能有发挥价值的平台，如何？”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弟兄们，发现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迷茫，我笑了笑说：“加昂，这么拙劣的反间计，没有意义的……我埃蒙斯是什么人，你应该能看出来。”
　　苍老的笑声，接着，帘子里那个人说：“我想也是……咳咳，那么，第二个选择，你现在挥剑自杀，我放你的手下离去。一命换两千条命，如何？”
　　这回，我甚至都不用回头，就能听到身后那些将士们粗重的喘息声，突然泰达米亚吼了起来：“将军，别听那老家伙的，咱们拼了，要死死一起！”
　　我没有回答他们，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辆马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只猎鹰，从飞进去，就没有飞出来。
　　“你现在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了结这里的一切，赶回去处理？”我忽然问，“如果是这样，我劝你不要尝试了，你给的两条选择，我都不会选，最后只会是拼死一战的结果。虽然你的人多，但是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我们。到时候不管你要去处理什么事情，恐怕都来不及了。”
　　布帘忽然颤抖了起来，几秒钟后，车厢里传出一阵苍老的笑声：“没错……埃蒙斯，你的确如我所得到的情报说的那样，咳咳，怎么说呢？聪明到恐怖？呵呵，说不定，咳咳，再多给你一点时间，你就会成长到连我都无法控制了。”
　　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声，“你猜得没错，这件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就在刚才，豪杰斗士团去而复返，咳咳，正在强攻提斯泊丁，咳咳，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带队的，已经不再是昨天那两人，而是，咳咳……老G！”
　　“老G！”我失声叫了起来，差点从马背上站起来。
　　“是啊，那个圣王继承人，咳咳，可是圣王的继承人怎么能是这样乳臭未干的，咳咳，臭小子呢……如你所说，我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掉你们，你又不愿意效忠我或死，那么，咳咳，我只能放你们走了，不过，你要记住，咳咳，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咳咳，如果下次，你再被我抓住，咳咳，我可不会管那么多了，这个乱世，咳咳，不需要两个智者！”
　　加昂刚说完，挡在我们面前的大戟士们仿佛同时得到了命令，整齐地向左右两边让开，我也不多犹豫，一磕马肚子就当先穿了过去，经过那辆马车时，我忽然偏头对车厢里那一连串的咳嗽声说：“你确定真的是豪杰斗士团？真的是老G？”
　　咳嗽声戛然而止，但我已经一夹双腿，骏马愤然加速，带着我的亲卫队们，闪电般从缺口处狂奔出去。
　　身后，加昂的队伍一直没有追过来，直到他们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再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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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达米尔加了一鞭囘子，窜到我身旁，说：“将军，他们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我咬着牙，回头看向加昂的方向：“放过我们了？你觉得他真的放过我们了吗？”
　　泰达米尔一惊，立刻左右看了起来，嘴里喃喃道：“莫非，前面还有伏兵？”
　　我苦笑着摇摇头，作为一个以谋略立身的人来说，这次我的计划完全被破囘解了个干净，虽然对方因为某些事情，最终没有杀我，但这样放我走，简直就是一种侮辱，这已经在我的心里埋下了失败的阴影，在以后，如果我再与加昂交锋，这失败的阴影就会囘阴魂不散地笼罩着我，让我失去冷静，失去全局规划，失去能够与之相抗衡的一切东西。加昂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物，轻轻的一个举动，就能在心理的层面给予我毁灭性的打击，如果说换了一个人，这一下就彻底废了，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的进步。
　　所幸，他的智谋还没有高到我无法仰视，至少情报上的优势让我终于勉强能还击一下，而这一下，不但稍稍缓解了我心中失败的阴影，还多少能够给那个鬼精的老头囘子一定的打击。
　　那就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进攻提斯泊丁的，应该是……
　　“豪杰斗囘士团？不是已经被我们赶走很远了吗？怎么还有胆子回来？”加昂的车夫回头好奇问道。
　　“咳咳，没错，围囘攻提斯泊丁的，并不是豪杰斗囘士团……咳咳……詹姆士王子亲率的王宫卫队么……咳咳，哈劳斯，这个老家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想和我斗吗？想不到，埃蒙斯，那个小家伙，他也看出来了？”
　　
　　“没错，我看出来了，先前那只猎鹰，飞进去之后，很快就飞了出来，然后加昂就说出了关于提斯泊丁遇袭，我用飞刀击倒那个叫雷欧的家伙的话，那么，那只鹰一定携带了有关我们袭囘击提斯泊丁方面的情报过去。加昂也一定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们方才在提斯泊丁的大闹。”我点点头说，“否则，以加昂那样的天才智者，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生命暴囘露在任何一丝可能致命的危险之下。所以我想那时候，他就已经存了放掉我们，以免把我们逼到绝境可能会直囘接囘干掉他的念头。”
　　“那么，第二只猎鹰，飞进去之后，就没有飞出来。接着，加昂就给了我两个选择。实际上，智力到了我们那个程度都能看出来，那两条选择根本都没有任何的可行性。加昂这么做，无非就是打算先在言语上把我们逼到绝境，然后再‘宽宏大量’地放我们走，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也不打算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又不放心放虎归山，便从心理上彻底摧囘残我们的信心，让我们日后再没有勇气和决心与之抗衡。能够让他在那样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放弃我们的，绝对不是半个打残了的豪杰斗囘士团能够做到的，即使加上老G也不行。”我顿了顿，笑笑道：“更何况，现在的老G，一定不在豪杰斗囘士团里……如果他和豪杰斗囘士团汇合了，听那些人讲过了昨晚的情况，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过来找我，第一时间干掉我，绝对不会还有闲情逸致去攻打提斯泊丁，那岂不是替我解围么？”
　　泰达米尔挠了挠头：“可是我还是猜不出，这和哈劳斯有什么关系……”
　　我点了点头：“之前我也没有猜出来，但我注意到了飞进去的第二只猎鹰，它腿上绑着的信筒上，刻着的是金狮图案，而非金色圣剑图案，那是哈劳斯的家徽。而第二只猎鹰，也比第一只的毛色要好很多，这说明圣剑骑士团的猎鹰一直以来都是用很粗糙的食物喂养，和哈劳斯的猎鹰没法比。作为目前来说，斯瓦迪亚帝囘国最后的柱石，哈劳斯没有理由用这样不公的待遇对待他们，除非……”
　　我回头看了看提斯泊丁的方向，“除非哈劳斯如传说中那样，一直提防着加昂，一直把他雪藏着，而加昂此次率领圣剑骑士团重现，也一定是没有经过哈劳斯的同意和授权。你注意到没有，他给我的第一个选择，是要我效忠于他，而非哈劳斯，这就很明显了，他和哈劳斯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边缘，试问，如果你是哈劳斯那个家伙，会容许现在非官非民，身份尴尬的圣剑骑士团存在吗？会放心加昂那个名望早已炙手可热的老家伙，再一次拯救斯瓦迪亚与水火吗？如果那样的话，他就绝对没有机会再在他的王座上坐稳了！所以，不论如何，他一定会在最后关头阻止加昂，抢过给与最后一击的资格。这样，他还是拯救斯瓦迪亚的人，还是全斯瓦迪亚帝囘国的中流砥柱！”
　　泰达米尔掏了掏耳朵，说：“你们聪明人想问题太复杂了，我也听不懂，算了……我们下一步干什么？回去同大部囘队汇合吗？”
　　我伸出手指摇了摇：“还是那句话，不干出些什么就灰溜溜地回去，那不是我的style……加昂惹不起，难道豪杰斗囘士团那些有肌肉没脑子的家伙，我们还惹不起吗？夜枭，去侦察一下从正北到正东九十度范围，五十英里内的情况，昨天你罢囘工，闹出了不少乱子，今天你不给我补回来，我就杀了你炖汤喝！”
　　夜枭马上扑腾扑腾翅膀，一飞冲天了。
　　我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青天白云间，笑了笑，回头说：“弟兄们，原地休整，过一会儿，我就带你们出气去！”
　　过了一会儿，夜枭飞回来了，从它的记忆片段里可以看出来，豪杰斗囘士团们正聚囘集在位于东北方十几英里外的一处小山坳里，人数在六千左右，距离他们的营帐不远处，还散布着至少两千匹全副武囘装的战马，佩戴牛皮和钢板缝制的马甲。
　　“有点棘手啊……”我沉吟道，“至少四千的豪杰斗囘士，还有超过两千的自囘由骑士……话说回来，自囘由骑士团什么时候和豪杰斗囘士团合流了么？”
　　泰达米尔两眼放光：“自囘由骑士团和豪杰斗囘士团吗？大名鼎鼎的禅达城囘管大队啊，我早就想和他们较量较量了！”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重温夜枭脑中的片段，嘴里说：“禅达城囘管大队，不是我们这两千囘人可以对抗的，看来要调整目标了……咦，怎么那个咆哮也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帕拉汶附近和罗多克人干仗的吗？”
　　泰达米尔嘟囔着走开了。
　　我想了想：“如果咆哮在这里，那么，帕拉汶那边的自囘由骑士团现在会是谁在指挥？威利吗？如果那样的话……”
　　我站了起来：“全军，停止休整，上马！”
　　泰达米尔一个箭步窜上马背，兴囘奋得满脸通红：“要去干禅达城囘管队了吗？”
　　我摇摇头：“走，我们去帕拉汶！”
　　“帕……帕拉汶？”泰达米尔的眼睛都睁大了。
　　“没错，去帕拉汶，去和老朋友，阿拉•斯图加特打个招呼，身为罗多克的新一代军神，怎么能在战场上止步不前呢？”我笑了笑，“另外，通知德克士，带大部囘队去爱米林附近，算算时间，凌零他们在罗多克境内也应该快到极限了，让他们去和凌零回合，然后……我们给这个乱七八糟的战场再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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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拉汶方面的战场局势这段时间一直很平静，虽然之前归属于罗多克王国的圣鲁兹哥达堡莫名其妙打了起来，居然还被一股不明势力的武装打了下来；而本应该被押解回杰尔喀拉接受议会和军部审讯的罗多克新一代“军神”阿拉•斯图加特居然出现在帕拉汶北部平原，率领一万多罗多克军队伏击了一只气势汹汹奔袭而来的身份不明的骑兵，之后双方进入僵持状态，战火一触即发。
　　但在那之后，人们猜测已久的帕拉汶会战居然没有打起来，北边过来的那只骑兵在和阿拉对峙了三天之后，居然退回了斯瓦迪亚帝国的控制区；而西北面的圣鲁兹哥达堡，虽然依旧在那只不明势力的武装手上，但罗多克东方军团总指挥伊莉娅将军居然没有发动任何的进攻，甚至把先前急行军奔赴圣鲁兹哥达堡的一支主力部队也停了下来。正在人们惊愕不已时，那只占据了圣鲁兹哥达堡的不明武装居然开始了撤军，屯驻在城堡里的士兵每天都在减少。
　　所有人都看不懂了，这局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情况忽然直转急下，一直在徳赫瑞姆竭力痛斥和谴责，却没有什么动作的米乔德伯爵，突然联合血玫瑰骑士团，发兵两万，奔袭原哈伦哥斯堡，虽然最终被屯驻在那里的另一只不明武装击退，但他们已经打通了包括尼美加村、阿兹歌德村，乃至到比格伦村的通道，先前被拦腰截断达十余天的斯瓦迪亚帝国领土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此外，二十年销声匿迹的圣剑骑士团居然重新出现，一举肃清了提斯泊丁—比格伦一线以东的所有非斯瓦迪亚帝国武装，重新把这块区域的控制权牢牢抓在了帝国的手里，咄咄兵锋直指盘踞帕拉汶的罗多克王国。
　　而伴随着米乔德伯爵打通通道，以及圣剑骑士团的重现，先前那些光呐喊不出兵的贵族也纷纷派出了自己的武装力量，苏诺的克拉格斯伯爵、瑞泊莱特堡的特瑞典伯爵，以及凯尔瑞丹堡的拉法奇伯爵，组织了接近五万的联军，气势汹汹，意图跨过艾勒代葛山谷，从西北夹击帕拉汶，却在艾勒代葛山谷谷口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装势力的阻击，艾勒代葛山谷地形崎岖，丛林密布，斯瓦迪亚帝国赖以为骄傲的骑士毫无用场，五万人连攻三天，居然没能推进一步。
　　有目击者称，阻击斯瓦迪亚帝国军队的，是盘踞在圣鲁兹哥达堡的军队，这就很奇怪了，难道他们和斯瓦迪亚人并不是一起的？那为什么先前要攻打罗多克占据的城堡？
　　更让人看不懂的是，在艾勒代葛阻击战发生的第二天，一只万人以上的罗多克军队居然浩浩荡荡越过圣鲁兹哥达堡，开赴艾勒代葛山谷，协助阻击，仿佛他们本身就是亲密的战友一般。
　　这让所有的观察家都大呼不懂，开始有人猜测这其中隐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当然，也存在不少异样的声音，比如在现场观看的刘先生表示，他活了42年，这是他所见过最无聊的政治秀。
　　但不管外界怎么看这里的风云变幻，我远远看到托斯德尔村那被战火熏黑的城墙时，还是禁不住想起当初托斯德尔被萨迦带领第十五大队占据时，那样一片黑色的海洋时的壮景，现在我来到托斯德尔，村里只驻扎着一只四百余人的罗多克步兵小队，以及五十余人的斥候小分队。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的部下们已经放平了骑枪，直接进入了冲刺状态。我懒得看他们的厮杀，落在远处，抬头看头顶盘旋飞翔的夜枭，确保在战士们撒野的同时不会有什么别的打扰。
　　大概一刻钟之后，托斯德尔处的嘈杂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若隐若无的呻吟声，没多久，泰达米尔拖着一个被砍断了一只手、刺瞎双眼的半死不活的罗多克人走过来，隔着老远就喊了起来：“将……咳咳，咆哮将军，我们已经成功荡平了罗多克人在托斯德尔的前哨，抓住了一个活的，怎么处理?”
　　我清了清嗓子，捏着鼻子说：“当然是杀了，我们去搞阿拉那小子的后方，怎么能带着俘虏？”
　　泰达米尔嘿嘿笑着说：“明白！”
　　突然，那个先前一直在颤抖的罗多克人居然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起来，侧着耳朵偏向我。
　　我笑了笑，继续捏着鼻子说：“老G给我们的任务是不择手段攻陷帕拉汶，这几天装孙子装得我憋屈死了，真想好好找个地方吼两嗓子。”说完，我深深吸了口气，又说：“还是不行啊，说什么秘密行动，真是要命……”
　　那个罗多克人突然开口了：“别装了……你不是咆哮……”
　　我一怔，扭头看向他。
　　“你是……埃蒙斯将军吧……”那个罗多克人此刻的声音居然像冰块一般冷，即使他的手被砍断，眼睛被刺瞎，声音哆嗦着，却依旧如冰块一般冷，他说：“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阿拉将军的麾下，第二步兵大队的一个伍长，我曾在您的指挥下参加了雷恩迪堡攻城战和艾勒代葛南部林区对克莱斯伯爵野战军团的阻击战，我能认出您的声音……”
　　说到这里，那个罗多克人忽然不停抽着冷气，身子也摇晃了起来，声音终于哽咽着说：“我很欣慰，能在您的指挥下打到斯瓦迪亚人的国土上，我也不怪您，在那场阻击战中把我们当成诱饵……我的多少弟兄们都死在那场战斗中，但我们也打下了斯瓦迪亚人的首都……但是，听说您加入了黑暗教团，带着黑暗教团的人，回过头来杀我们的弟兄们，在卡拉迪亚到处放火，背叛了您自己说的那个梦想……我想不通！难道您之前都是骗我们的吗？难道那个新世界，是您随口说说的吗？难道我的弟兄们，他们都是白死的吗？难道您现在又来杀我，杀我的弟兄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新世界吗？你一直都是骗我们的是吗？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从这个罗多克人开口的那一刻，我就仿佛被什么魔法石化了，不能移动，不能捂住耳朵，甚至不能闭上眼睛，不断被他语言的鞭子抽打着，而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很想让他闭嘴，却没有力气说出那两个字，也没有力气躲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空洞洞的眼眶中留下血水，仿佛两行血泪。
　　还是一旁的泰达米尔皱了皱眉头，倏然拔出后腰别着的单刀，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我还是站着没动，看着他的脑袋滚到地上，任由他颈中的一腔热血当头淋了我一身。
　　“将军？将军！”泰达米尔推了推我，“你怎么了？”
　　我才仿佛从石化中解除出来，摆了摆手，慢慢走到那个罗多克人面前。的确，我认出了他，在雷恩迪堡攻城战中，他的伍第一个冲进了雷恩迪堡城中，他们像疯狂的狮子一样，把他们的死敌斯瓦迪亚人统统碾倒在地。我记得他，但我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葬了他吧……”我叹了口气，“他是个很不错的勇士。”
　　“然后呢？”泰达米尔站在那里看我。
　　“然后……我们去袭击下一个哨站……我就不出面了，免得又有人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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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傍晚时分，我们已经袭击了三处罗多克人的哨站，从地图上看，已经阻断了从托斯德尔到帕拉汶之间的所有通路。每一处我们都留下了几个活口，一概刺瞎双眼，留半口气，然后泰达米尔在他们面前大肆谈论豪杰斗士团的事情，很多他也不知道，所以瞎编得很厉害。我们要给罗多克人营造出一种他们的前哨站正在被豪杰斗士团袭击的假象。
　　“可是，为什么是豪杰斗士团而不是自由骑士团？还有，我们会不会做的太做作了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泰达米尔嘟囔道。
　　我三口两口啃掉手里那一小块烤羊排，笑着说：“自由骑士团和他们交战那么久，就算现在彼此都保持着克制，但我不信阿拉不会盯紧他们，这样一只武装没法子从阿拉的眼皮底下钻过去，除非是咆哮自己一个人离开，而这正是我要告诉阿拉的消息。第二，阿拉那个家伙……之前被我骗的很惨啊，所以现在他应该会对一切都保持怀疑。这样明显的演戏，我们能看出来，但是到了阿拉那里，他就会多想一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会笃信这肯定是豪杰斗士团玩的阴谋，之所以如此做派，就是要排除掉嫌疑。所以，相信我吧，我说阿拉会这么想，他就一定会这么想。”
　　泰达米尔嘟囔了两句，继续去对付手上的羊腿了。
　　我冲天上招招手，把夜枭唤了下来，丢给它一块生羊肉，接着就进入它的记忆搜索了起来，这附近还算安全，即使有几队罗多克斥候在附近巡逻，但都距此很远，毕竟这块区域应该是属于托斯德尔斥候的辖区，等到他们发现没有收到托斯德尔方面斥候的消息，再来检查，并发现战场，至少也需要一天时间，那时候我们早就离开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小心翼翼躲在帐篷里烤羊肉的弟兄们，笑着说：“今天放大家一天假，明天一早，我们再去闹腾一阵，就要上重头戏了。”
　　泰达米尔嘴里塞满了肉，呜呜着点了点头，小声欢呼起来。
　　我笑着仰面躺在缓坡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感觉无比惬意……等等，这声音？
“哈哈，埃蒙斯，好久不见了，你有想我吗？”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接着我感觉到一条清凉的舌头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
　　我一个翻身跳起来，没错，在我面前的，是我留在基地里的独角兽，而骑在它背上……哦，不能说骑，应该说挂坐在它侧边加出来的不知名材质的吊篮上的，是那个声称要改造我的独角兽的特略。
　　只是，现在这个东西，真的是独角兽么？
　　独角还是从前那个螺纹刺角，但是为什么居然会飞速旋转起来呢？独角兽眼睛上那两个褐色晶片有什么功效？还有，它背上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座位？还有一左一右两个吊篮？它背链接颈脖的位置，为什么会有一个八爪鱼般向四面延伸的胎记状疤痕？那疤痕中间什么时候镶嵌进了那枚水晶球？还有啊，左右两个吊篮下面，那两个朝两边伸出来的金属凸起是什么东西？上面还雕刻着两个奇怪的符文，一个鲜红，一个幽蓝，看起来好像一团烈火和一团冰块啊！
　　“没错！”特略打了个响指，轻快地跳了下来：“给你的独角兽进行了改造，成功了……一半吧，恩，现在它是最牛叉的战争武器了，对付一般的杂兵，简直就是碾压般的存在啊，呵呵，当然，前提是你的水晶球里要储备好足够的灵魂，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恩。对了，忘了和你说，之前为了做实验，以及试炮，水晶球里原来的那些灵魂都已经被我用完了，你如果想要知道你的独角兽变得多厉害了，可能要自己去想办法再收集一些。”特略笑着说。
　　我茫然地抚摸着独角兽冰凉的身体：“这……这还是我的那只？”
　　“如假包换！”特略拍拍胸脯，“你自己骑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我摸索着跨上独角兽的背，发现这多出来的一个座位虽然很突兀，但坐起来真的很舒服。几乎是不需要费任何力气，我就和独角兽的意识取得了联系，这种联系就像我和安都瑞尔之间的联系一样，简直就是浑然如一一般轻松。
　　我的脑海里刚腾起来“跑”的念头，独角兽就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相比之前，这速度居然更快，似乎后来装上去的这些东西完全不占任何的重量。
　　我回过头，眨眼间已经看不见泰达米尔他们了。
　　好吧，既然和独角兽久别重逢，怎么也要尽情跑一跑才行，每天骑着那些黑猎马，虽然是很听话也很神骏的畜生，但怎么都比不上乘独角兽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那么，跑吧，尽情地奔驰吧！”我笑着大吼一声，顺手拔出安都瑞尔，剑身上的黑色火焰在夜空中拉出一道黑色流光。
　　独角兽在草原上跑成了一道名符其实的闪电，所过之处，野草乱摇，风驰电掣！
　　没多久，地形就开始出现了些微的起伏，之后，这起伏的趋势越来越大，慢慢地已经由草原变成了山地。
　　那边……是萨吉彻山区的北部边缘，向北就是比格伦，向南就是阿密尔。
　　我调转头，“独角兽，我们去提斯泊丁逛逛吧。”
　　没错，提斯泊丁。现在我只身一人，又有独角兽的臂助，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独角兽马上读出了我的心思，它撒开四蹄，几乎是在草原上飞。
　　它向西南方奔去。
　　那个隐藏在广袤的南部牧场中的，一个充满了邪恶和死亡的地方。
　　死亡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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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回到这里，我恍惚间感觉时光好像错乱了，这里还是当时那副阴森恐怖的模样，但伴随着我和独角兽的进入，这周围阴邪森森的鬼气居然很自然地保持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周围的世界是没有任何光亮的漆黑，而以我为中心，千米的范围内，居然是一片朗朗晴空。
　　这样，可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的意识一动，就沉入了独角兽的灵魂内，转眼间就联系上了那颗水晶球。以往始终都隔着，无法看清水晶球里面的世界，只知道里面不时闪过一两丝流光，但此刻，借助着我与独角兽，独角兽与水晶球的灵魂连接，我顺利进入到了水晶球的内部。
　　那是一个透明无垠的世界，天地是一片混沌，除了混沌一无所有，甚至连光都没有，不分上下黑白，我就悬浮在这片混沌之中。我感觉看不清楚，入目处的混沌阻挡了我全部的世界，我摸摸手上，安都瑞尔还握在手心，而我的右手，居然奇迹般地还存在着。
　　天地开创之初，就是这样的吧？
　　我说，要有光！安都瑞尔剑身突然迸发出无限的黑色光焰，舔舐着这片混沌的世界，慢慢地，混沌开始变得破碎，冰冷，化成粉末，从粉末崩溃的地方，开始泛出蒙蒙的清光。
　　清光之下，我看到万千条影子穿梭来去，一闪之间就消失不见，我忽然就知道，那就是灵魂。
　　只是，这灵魂都是透明的，或者有一丝丝微弱的亮光，但并不足以照亮。
　　我想再创造出一些光，可是不行了，安都瑞尔的火焰再次腾起，这个世界就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我只能退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我已经清楚，如果要照亮这个世界，就必须要吸收更多的灵魂进来。等到灵魂把这枚水晶球装满，我就能看见它内部的全部了。
　　我的意识从水晶球里退了出来，但还停留在独角兽的体内，轻轻一念，水晶球里的数千条灵魂便被独角兽提取了出来，半路上便化为了龙力。
　　接着，独角兽猛然仰头一啸。
　　“Strun……Bah ……Qo！龙吼•风暴召唤！”
　　我们头顶方圆千米的晴空忽然腾起了一朵乌云，转瞬间的功夫，乌云便吹气般膨胀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头顶的光线彻底遮盖住，世界在这一瞬间沉入了绝对的黑暗。
　　忽然，一道紫红的闪电凭空而下，轰隆声中，劈中了我们面前数百米外的一片诡异的灰白色的草坪，仿佛陨石落地，大地都震撼了一下。
　　接着，那处的地面静止了片刻，居然就沙漏般地塌陷了下去。塌陷的范围越来越广，到最后居然有十数米的直径，幽深暗不见底。
　　接着，又有数道紫红色的闪电携带煌煌天威，劈在我的四周，在我周围造成了五六个这样的塌陷天坑。
　　我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突然，开天辟地般的霹雳声中，一道闪电径直劈在我的头顶，居然是超过意料之外的猛力一击，闪电柱的直径甚至是先前所有闪电的总和还要大。
　　我的念头刚刚一动，头顶上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就同时出现了一层透明的隔膜，仿佛是一张纸那么薄，被闪电一劈中，就破碎四溅开来，我立刻感觉到身体一虚，独角兽背上的水晶球一瞬间黯淡了一大半。
　　从独角兽的视角看，那里面的灵魂几乎在方才那一雷之威中全部死掉了。
　　不过好在，这一道雷之后，头顶的乌云就开始散去，露出的却不是朗朗星空，而是那暗淡如墨的夜空。
　　接着，从我四周大地被劈开的天坑中，开始传出越来越响的轰鸣和骚乱声。
　　来了……
　　我握紧了安都瑞尔，独角兽也低下了头，蹄子开始谨慎地刨着土。
　　第一个幽灵将军从天坑中露出头时，就被安都瑞尔一剑劈成两半，形体还未消散，便有一缕乳白色的烟气钻进了水晶球中。
　　但与泉涌般喷出来的幽灵大军相比，这点烟气简直可以忽略掉。
　　我竖起安都瑞尔，剑身上漆黑的火焰形成环状，把我和独角兽牢牢包裹起来，让我们能够从容地屹立在千千万万的幽灵海洋之中，仿佛一座永不沉没的小岛。
　　幽灵大军从地下冒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冲击，似乎也对这黑暗的火焰充满了忌惮，只是不断地将我们围了起来，渐渐地，这包围圈越来越厚，到最后居然如海洋一般望不到头。
　　一片灰蒙蒙的半透明的幽灵的海洋。
　　逐渐地，冒出来的幽灵士兵由持着朽木棒、锈镰刀，穿着破碎的布衣，渐渐变成了手持锋利的锯齿阔刃剑、沉重的狼牙锤或长柄链枷，身上套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沉重铠甲的幽灵骑士，他们被挤在外层，却仿佛苍蝇闻到了血腥一般，拼命往里面挤，一时间，这块区域的密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空气都仿佛填充着浓稠的灰色液体。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点点头，猛地将安都瑞尔刺向空中，环绕在我们周围的黑色火焰仿佛末日的火山海啸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喷薄而去，凡是被一星一点黑色火焰沾染到的幽灵，都仿佛被雷电击打了一般，抽搐着倒在地上挣扎起来，但没有用，哪怕是一丝的黑火沾染，也会迅速将他们裹在黑炎当中，转眼间便仿佛牛油般融化，抽出里面的乳白色烟气，被水晶球吸进去。
　　“烽烟漫卷三千里！”
　　我的全部心神都沉入到安都瑞尔剑身中，伴随着被抽取的白色烟气越多，独角兽回馈给我的气力也就也就越多，我能支配的黑炎也就越磅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当这附近的最后一个幽灵骑士也被我烤化吸收之后，水晶球已经仿佛打磨过的珠宝，晶莹剔透。通过独角兽的视角，我能看出，那里面存储的灵魂甚至是我将之交给特略之前的数倍之多。
　　“很好，现在，我可以放心去找加昂了。”我满意地从独角兽的意识里退出来，将安都瑞尔还进鞘中，“走吧，去提斯泊丁。”
　　但独角兽却没有动，它反而闷头朝死亡天坑的中央奔了过去。
　　我所处的位置，是距离死亡天坑还有三四英里的地方，这里的鬼气程度正好是当时的我能够应付的极限，但现在独角兽径直带着我去闯进死亡天坑的中央，虽然我知道不太可能有什么大的生命危险，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谁知道这头独角兽是不是突然野性复发了，想要回到它的族群中去呢？
　　三四英里的距离，以独角兽的速度，还没有等我乱想出个什么结果来就到了。他停在那座不知道多深的死亡天坑前，忽然嘶鸣一声，带着我径直跳了下去。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要干什么？我可不会飞，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周围的最后一丝光就彻底消失不见，我进入了不知道多深的坠落过程，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头顶的黑色夜空也距离我越来越远，颇有几分我在水晶球里看到的世界那样的风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下坠了多深，突然独角兽的身体轻轻一震，我们停了下来，落在一片漆黑的坑底。
　　我左看看，右看看，却只看到一团漆黑的世界。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起一星微弱的绿光。就好像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虽然极微弱，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耀眼。
　　伴随着这团绿光的出现，周围开始接二连三地冒出绿光，都是微弱的一星半点，却渐渐地密若繁星，到了最后，仿佛整个宇宙在蔓延一般，这团漆黑的地下世界完全被数不清的绿光所照耀，我也渐渐看清了那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轮廓。
　　这团漆黑里的世界，不知道多广阔，至少，从我极目所及的范围来看，似乎并不比帕拉汶附近的中央牧场小多少。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一团绿光就是一个存在，而第一个出现的那团绿光，伴随着其他绿光的出现，正变得越来越庞大，此刻居然如同一轮绿色的小太阳。
　　从那轮绿色的太阳之中，忽然走出来一个穿着黑底白滚边长袍，戴着漆黑不见底的有角铁面具，手里还轻轻握着一根并不很长，但应该有一百三四十公分的狰狞角头法杖的身影。
　　看不出男女。他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法杖的顶端开始有绿色的火焰围绕。
　　我下意识就操纵起安都瑞尔的黑火保护自己，并分出一团去沾染那个身影，我直觉觉得，如果把这个家伙烤化吸收了，应该能够抵得上吸收成千上万条幽灵。
　　但是奇怪的是，安都瑞尔的黑火一接触到它的绿色火焰，居然没法再前进一步，就那么定定地被阻碍在空中，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情况。
　　我有些慌了，就在这时，那个漆黑不见底的铁面具里，忽然传出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冰冷的声音：“安都瑞尔，真是怀念啊……那么，你是什么人？迦尼夫？还是……里昂？”
　　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从灵魂深处觉得，应该回答这个影子的话，我于是喃喃道：“我……我不是他们，我是埃蒙斯。你是什么人？”
　　那个身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深呼吸，良久，它才桀桀地笑了起来：“埃蒙斯？咯咯咯咯，自豪吧，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看到我的人……”
　　“我……”
　　“……是梅迪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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